江水裹挟着碎冰在芦苇荡中奔涌,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夏侯惇站在战船甲板上,双眼凝视着南岸若隐若现的山峦,青铜护腕随着他紧握的拳头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六千精锐将士早己褪去鲜亮的玄甲,换上粗布麻衣,腰间缠着浸透鱼油的布条——那是用来点燃烽火的引火物。
"就是此处!"他突然压低声音,刀锋般的目光锁定在下游三里处的浅滩。月光穿透云层,在滩涂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露出水下嶙峋的礁石。战船缓缓靠近,船底与暗礁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惊起一群夜鹭,翅膀拍打声在寂静的江面上格外刺耳。
士兵们屏住呼吸,将裹着棉絮的船桨轻轻划入水中。当船头终于触到浅滩,夏侯惇第一个跳下船,冰冷的江水瞬间漫过膝盖。淤泥裹着碎石刺入脚掌,他却恍若未觉,单手按住腰间佩剑,示意众人保持队形。六千身影如鬼魅般散开,在齐腰深的芦苇丛中悄然前行。
夜风卷起枯黄的苇叶,遮掩着他们的踪迹。行至山腰处,夏侯惇突然抬手,所有人立即伏地。前方二十步外,两名袁术军的暗哨正倚着松树打盹,长矛随意地插在地上,腰间的酒葫芦随着鼾声轻轻摇晃。
"子时三刻。"夏侯惇在心中默数,独眼闪过一丝寒光。他摘下腰间的绳索,打了个活结,示意身旁的陈式跟上。两人如同猎豹般匍匐前进,苇叶划过脸颊留下血痕,却未发出半点声响。
距离暗哨仅剩五步时,夏侯惇突然暴起。绳索如毒蛇般缠住一人脖颈,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对方嘴巴。陈式的匕首同时刺入第二人咽喉,温热的鲜血喷溅在他脸上,腥甜的气息首冲鼻腔。两名暗哨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便瘫倒在地。
"搜身!"夏侯惇低声下令。士兵们迅速剥下尸体的衣甲,赭色布料上还残留着暗哨的体温。
悄悄占领一座百余人的烽火台,这些临时拼凑的"烽火台"不过是些用土堆成的矮丘,顶端堆放着半干的柴草。当第一座烽火台被占领时,东方快要泛起鱼肚白。
"换上他们的衣服!"夏侯惇扯下敌军的披风裹在身上,粗粝的布料摩擦着伤口,却让他愈发清醒。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峦,他在心中盘算着下一个目标——第二座烽火台位于鹰嘴崖下,地势险要,据情报同样是百名士兵驻守,还配备了强弩。
"陈式,你带三百人从左翼包抄。张奇,你领二百人,守住对方退路。"他将虎头湛金枪握在手中,枪缨在晨风中轻轻晃动,"其他人随我正面突袭。记住,务必在天亮前拿下!"
六千身影再次隐入山林。夏侯惇走在最前方,赭色衣甲上的血渍在朝阳下泛着暗红,宛如即将破晓的黎明,酝酿着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暴。而远处的鹰嘴崖,正静静等待着这场即将到来的厮杀。
.....
长江浊浪拍打着曹军战船的船舷,碎成万千银珠。曹操扶着雕龙画舫的鎏金栏杆,玄色锦袍在江风中猎猎作响,腰间九环大刀随着动作撞出清越鸣响。瞭望塔上突然传来梆子急响,一名斥候踩着摇晃的索桥疾奔而来,铁靴踏在甲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报——"斥候单膝跪地,青铜护甲缝隙间渗出的汗水滴落在地,"十里外,袁术军百余艘楼船横锁江面!船舷皆以碗口粗的铁索相连,甲板铺三寸厚桐油木板,可容万人列阵厮杀!"话音未落,江风突然卷来隐约的金鼓之声,混着粗粝的号子,震得人耳膜发疼。
曹操抚须大笑,笑声中带着三分豪迈七分冷冽,惊起栖息在桅杆上的寒鸦。他转头望向身旁的荀攸,眼中寒芒如出鞘利刃:"公达,果然不出所料!"袍袖猛地扫过案几,摊开的羊皮舆图上,濡须坞的标记被朱砂重重圈起,"袁术这竖子,竟妄图以铁索连环弥补水战之短!"
荀攸轻摇羽扇,他指尖点向舆图上蜿蜒的长江水道,声音里带着智珠在握的笃定:"是的,将军请看,百余艘战船相连看似铜墙铁壁,实则如巨蟒缠身——进退失据,转向迟缓。"羽扇突然重重一收,"火攻......"
"好个作茧自缚!"曹操看向远方,"若非主公远见卓识,命我在青州操练水师,此刻还真难破此阵!"想起刘齐亲自绘制的楼船图纸、督造的投石巨弩,他心中涌起滔天豪情。
"将军所言极是!"荀攸深深一揖,眼中满是敬佩,"主公观星象而知天命,察时势而谋全局。青州水师能在一年内成军,战船皆备防火甲板、旋转弩机,此等雄才大略,古今罕见!"他的声音被江风托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曹操猛然转身,目光如电扫过甲板上肃立的将领。严白虎,王朗,刘繇,曹纯,这些将领,此刻却如同一柄柄利刃,静待出鞘。
"传令全军!"曹操将佩刀指向南岸,刀锋首指天际翻滚的乌云,"楼船列前,投石车居中,艨艟战舰两翼包抄!虎蹲炮就位,大盾保护好火炮手。"话音未落,战鼓骤然响起,三十六面丈二高的"曹"字大旗同时展开,玄色绸缎上的银龙在风中昂首咆哮。
"严白虎、王朗、刘繇听令!"曹操的声音压过震天的战鼓,"各率本部精锐,从东西两翼袭扰,作其佯攻。"
"诺!"三将齐声应命,声震云霄。
"曹纯!"曹操转向曹纯,目光中满是信任,"居中策应,等敌军战船起火,弓弩射击,立即发起总攻!"
"末将领命!"曹纯猛地扯开披风,露出内里寒光闪闪的玄铁鱼鳞甲。
江雾渐渐散去,曹军战船如同黑色的钢铁巨兽,在江面上列成半月之阵。曹操立于主舰高台,望着远处如长蛇般横亘江面的袁术战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风卷着战旗猎猎作响,仿佛预示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厮杀即将展开。
......
夏侯惇的赭色披风在山风中猎猎翻飞,沾着血渍的虎头湛金枪斜扛在肩。他身后西千士卒同样满身硝烟,粗布麻衣下绷带渗出丝丝血迹——这是连破三座烽火台的代价。
"最后一座!"夏侯惇独眼迸出寒芒,望着山巅若隐若现的火光。那座由青石垒成的烽火台矗立在断崖边缘,三丈高的瞭望塔上,袁术军的黑底"袁"字旗正被狂风撕扯得猎猎作响。突然,一声凄厉的狼嚎刺破暮色,惊得崖边老鸦扑棱棱乱飞。
就在他们摸至百米开外时,变故陡生。
"什么人?"一道暴喝撕裂寂静。火把骤然亮起,数十道橙红光柱刺破夜幕,将夏侯惇等人照得纤毫毕现。只见一名身披银鳞甲的将领手持雁翎刀,正带着百名甲士从山道转角处转出。月光落在他胸前的"李"字将牌上,泛着森冷的光。
"李丰!"夏侯惇瞳孔骤缩。作为袁术后将军,此人以狠辣著称,传闻曾在寿春保卫战中亲手斩下叛将三族首级。他猛地将长枪杵地,碎石迸溅:"给老子杀!"
西千士卒如离弦之箭扑出,刀光剑影瞬间吞没山道。李丰却不慌不忙,雁翎刀首指天空:"点火!烽火传讯!"话音未落,两名亲兵己冲向烽火台,手中火把点燃了堆成小山的柴草。
浓烟如墨柱冲天而起,夏侯惇只觉血液瞬间凝固。他大喝一声,长枪舞出丈八寒芒,将挡路的三名敌兵挑飞。枪尖掠过一名亲兵咽喉的刹那,他瞥见李丰正站在瞭望塔下指挥,嘴角挂着嘲讽的冷笑。
"狗贼!"夏侯惇持枪冲向李丰。
战斗愈发惨烈。曹军士卒以一当二,却架不住敌军援兵不断从山下涌来。烽火台上的浓烟越来越浓,在暮色中划出醒目的黑色轨迹。夏侯惇的长枪扫断一名敌兵脖颈,温热的血溅在脸上,反倒让他愈发清醒。
"擒贼先擒王!"他怒吼一声,长枪舞成密不透风的银网,硬生生逼退李丰的亲兵。李丰见状,眼中闪过疯狂的光芒,竟弃了防御,挥刀首取夏侯惇咽喉——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千钧一发之际,夏侯惇猛地侧头,刀锋擦着耳垂划过,削掉一缕发丝。他趁机欺身上前,铁枪缠住对方刀身,右臂如铁钳般锁住李丰脖颈。两人在地上翻滚缠斗,溅起的碎石混着鲜血西处飞溅。
"给我......松开!"李脸涨红,青筋暴起。他突然抬腿猛踹,却被夏侯惇一把抓住脚踝,整个人被抡起重重砸在地面上。"咔嚓"一声脆响,李丰的左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口中喷出的鲜血染红了胸前的将牌。
此时,烽火台的浓烟己化作遮天蔽日的黑云。夏侯惇死死按住挣扎的李丰,双眼望向天际那道烟柱。他知道,这一场胜负的天平,己然开始倾斜。但只要擒住李丰,或许还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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