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炙烤着蜿蜒的官道,简易马车碾过碎石的声响在旷野回荡。徐庶掀开兽皮车帘,裹挟着沙尘的热浪扑面而来,却抵不过他眼底的关切。车厢内,李阿公斜倚在粗麻软垫上,灰白的鬓角沁着细密汗珠,洗得发白的细麻袍被汗水浸出深色痕迹,随着马车的颠簸轻轻晃动。
"李阿公,马车坐得可还舒服?身体还能吃得消吗?"徐庶连忙将牛皮水壶递过去,他望着老人凹陷的眼窝,记忆中那个教他练剑的人,如今竟虚弱得像片随时会飘落的枯叶。
李阿公布满皱纹的手缓缓抬起,在半空虚晃了两下,又无力地落在腿上:"无妨,无妨......"话音未落便剧烈咳嗽起来,震得车厢内悬挂的艾草香囊沙沙作响,"老骨头了,不似当年咯。"浑浊的痰液卡在喉间,他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阿公您别硬撑!"徐庶眉头紧皱,转身就要唤行随军医。却被一道身影从外面探进脑袋,带着铁锈味的声音拦住——独臂张铁匠,阳光瞬间灌满车厢。这位铁塔般的汉子单手攥着个油纸包,粗布衣裳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虬结的肌肉上:"李阿公、元首,来尝尝俺媳妇烙的饼!昨儿个她连夜赶了二十张,说要给你们路上垫肚子!"
油纸包一打开,麦香混着葱花、猪油的香气顿时弥漫车厢。徐庶接过还带着余温的面饼,咬下一口,酥脆的声响在寂静的车厢格外清晰。面粉的醇香裹着油脂的丰腴在舌尖炸开,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离家那日——那时张婶也是这般偷偷塞给他几个面饼,粗糙的手掌上还沾着面粉,嘴里念叨着"穷家富路"。
"张婶这手艺,开个面饼铺绝对生意火爆!"徐庶笑着又咬下一大口,金黄的碎屑落在布袍上。他转头看向张铁匠,却见对方挠着后脑勺,铁护腕撞在车厢壁上发出闷响,古铜色的脸庞泛起红晕:"元首你可别打趣俺!就这粗面饼......"
"我说的是真心话!"徐庶突然正色,目光扫过张铁匠补丁摞补丁的衣襟。他想起离家这些年,母亲跟他所说:张家夫妇每月都会送来半袋糙米,自家断粮时,张婶甚至把儿子的口粮都匀了出来;寒冬腊月,独臂的张铁匠冒着风雪帮母亲修补漏风的茅屋,冻得通红的脸上却挂着憨厚的笑。
马车突然碾过一道深沟,剧烈的颠簸让李阿公闷哼一声。徐庶眼疾手快地扶住老人,另一只手仍紧紧攥着面饼。"等这事了结,我定要帮张婶把面饼铺开起来!"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就叫'向阳香',让十里八乡的人都尝尝这好吃的味道!"
张铁匠张了张嘴,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用力拍了拍徐庶的肩膀。这个向来不善言辞的汉子,此刻眼眶却微微发红。车窗外,玄甲军整齐的马蹄声如战鼓般轰鸣,扬起的沙尘中,依稀可见远处临颍县城的轮廓。而在这小小的车厢内,麦香、情义与平义的决心交织在一起,酝酿着一场即将震撼全县的风暴。
李阿公颤巍巍地接过面饼,咬下一小口,咀嚼了许久才咽下去。"好,好啊......"老人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元首有出息了,咱们向阳村的苦日子,也该到头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靠在软垫上沉沉睡去,嘴角还残留着些许饼屑。
徐庶轻轻为老人盖上薄毯,目光转向车窗外。烈日下,广袤的田野里本该是丰收的景象,却只见枯黄的秸秆在风中摇曳。那些被衙役搜刮一空的村庄,此刻是否也如这荒地般凄凉?他握紧腰间的玄铁令牌,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等他带着正义归来,定要让这吃人的世道,为向阳村的苦难,为千千万万百姓的血泪,付出代价!
......
临颍县县令府内,雕花木门紧闭。屋内点着熏香,可依旧盖不住一股刺鼻的酒气。县令张伉半躺在太师椅上,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手里端着个青瓷酒杯,慢悠悠地晃着。县丞弓着背站在一旁,脸上满是愁容;县尉则在屋里走来走去,靴子踏在青砖地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大人,那个叫徐庶的年轻人要替老百姓出头,这事......真能没事吗?"县丞搓着双手,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害怕,"听说他身边跟着王爷刘齐的玄甲卫,那些人可都是精锐,杀人不眨眼啊!"
县尉也停下脚步,皱着眉头说:"是啊大人,玄甲卫的厉害,咱们又不是没听说过。万一他们动起手来......"
张伉仰头灌下一口酒,打了个响亮的酒嗝,脸上满是不屑:"怕什么!一个没官没职的毛头小子,能翻出什么浪来?就算他带着玄甲卫又怎么样?咱们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他们敢随便动我们?真当王法是摆设?"他把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震得旁边的茶盏都跟着晃了晃。
县丞还是不放心,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大人,可咱们这两年根本没按王爷的新政办事,该收的税没少收,该摊派的劳役也没少派......要是被他告到王爷那里,这罪名可不轻啊!"
张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就他?一个从乡下来的小子,能有多大能耐?不过是运气好,攀上了刘齐罢了。再说了,益州离咱们这儿几千里路,刘齐就算想管,也管不到咱们临颍县!"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肥肉,嘿嘿笑了两声,"等那小子来了,我几句话就能把他打发走。"
县尉想了想,说:"要不咱们把城门关上,不让他们进来?只要他们进不了城,自然就闹不起来。"
"关城门?亏你想得出来!"张伉瞪了县尉一眼,"这事传出去,别人还不笑话我临颍县怕了个毛头小子?以后我这县令还怎么当?"他站起身,拍了拍县尉的肩膀,"放宽心,就当来了个闹事的老百姓,按老规矩办。他要是听话,给点好处打发走;要是不听话......"张伉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咱们有的是办法治他。"
县丞和县尉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犹豫。可看着张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两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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