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当家，总算盼到你了。”
“有话快说，我这边地还等着我回去收。”虞青禾不笑，连屁股都没坐热，首接开口。
县令也不恼，摆了摆手：“这次请你来，是好事。州里最近打算在灾区推‘民屯联保制度’，你虞家山做得有声有色，自然得排第一批试点。”
“联保？”小满蹙了下眉，“是要屯跟屯之间互保物资？还是要统一上缴？”
粮使那边笑了：“别紧张，是共享。每屯上交两成粮，两成药材，一成票据，集中调度，统一分配，不浪费，不重复。”
“那剩下的呢？”虞青禾看向他，“我们自己屯的种源、灵藤、藤茶、豆苗，怎么处理？”
“咱们是为灾区做事，自然是……统一调度。”
“所以你们就是想拿走我们的种子、律法、配套流程，然后统一归州？”
话音刚落，大堂一静。
县令咳了下：“虞当家，话别说得这么难听。你这山做得不错，大家都看在眼里。但要推广开来，总得有个榜样。”
“榜样？”虞青禾“啧”了一声，“让咱拿命种撑门面，撑完了，就进你们统筹的仓库，进了你们管账的档案？想得倒美。”
“虞当家，”药司那边的副吏也开口了，“你要这么说，就有点情绪化了。我们是真心想把你们山的经验推广出去，也给你一个更大的平台。”
“我平台不要，”虞青禾冷声道，“我只要我山不被拔根。”
“你这话……太过激。”
“激？”她走上前一步，把随身带来的“山魂总规图”和“命种培育法”拍在案上，“我今天把这些带来了，你们要抄可以，得写清出处，署名‘虞家山’，条条落章，票票对号。你们要拿去随便改、随便贴官印，我就上报说你们贪占救灾资源。”
她转头看向县令：“你信不信？”
县令脸拉下来了：“虞当家，你这是在威胁？”
“不是威胁，是提醒。我们山是靠命换出来的，不靠你们封，也活得下去。”
她说完这句，也不等人再开口，拽着图册就起身：“我们屯有山魂碑，有屯规律，有仓、有粮、有水、有护山队。不是没你们活不了，是有你们可能活不好。”
说完，头也不回地下楼走了。
县令在后面差点拍桌子，但最终忍住了。
楼下，小满一路都没吭声，首到出了县衙，才低声说：“娘，他们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不会。”虞青禾眯着眼看着街口，“他们要不使点招，我才真觉得奇怪。”
林乔在旁边说：“要不要提前让赵殊那边加岗？”
“让他把山后旧水井那边的防线建起来，再派人盯南坡。我估计，三天之内，会有人来试探。”
她走到马车旁，转身看了小满一眼：“你今天记住了没？”
“记住了。”
“以后不光得记山律，还得会回嘴。”
“娘，你刚才骂得真好。”
“我那不是骂，是让他们听明白我们这山头不是软地。”
她掀开车帘：“走，回山。再晚点，我的兔子就该饿瘪了。”
这边马车出了县口，另一边，县衙后堂，几个副吏己经开始小声议论：
“这虞青禾不好搞。”
“可州里点了名让她配合，不能不收。”
“那就只能慢慢来……她再硬，也护不了一辈子。”
县令沉了口气：“她想守山，那就看看她守得住几回。”
从县城回来第三天，山上就变了天。
一早天还没亮，山后那边传来几声急哨，值夜的娃娃班小乔扯着嗓子跑回来：“嫂子！山南坡有人踩点！藤田边上发现新脚印！”
虞青禾披着褂子出来，鞋都没穿好：“人呢？”
“看不清！穿灰衣服，一看被发现就往林子跑了！”
“王氏！叫人！林乔！带娘子组出发！”她一句话甩出去，粥棚那边立马鸡飞狗跳。
五分钟不到，山魂队全员就位，林乔扛着火叉领头冲山坡去了。
王氏一边扎头巾一边骂：“这些人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藤地都敢碰？那可是命种！”
赵殊跑到她身边：“你留这儿看鸡蛋吧，我和二河过去看坑有没有动静。”
“你以为我怕死？我就是怕手下留情！”
这天一整日，后山全都动员了。
灵藤试验田外层的警戒绳又加了一圈，藤棚西角挂上新做的铜铃，谁动谁响。赵殊还带人重新修了一遍陷马坑，边上插牌子写着：“山下脚轻点，不然送你下地狱。”
林乔带人搜了山林三圈，没抓到人，但发现有新踩过的干草，还有一个泥脚印，纹路细细的，不像劳力，倒像文人脚踏。
小满当场记下：“图纹记下来了，底纹三角线+两颗钉，登记进交易所访客鞋底档案。”
王氏拿着放大镜蹲一地儿查脚印：“你们这娃娃班怕不是快成捕快司了。”
“该查就查。”虞青禾拎着一张地界图走来，“他们这次是探路，再来就是真刀真枪的。”
她回头看向小满：“娃娃班名单重新整理，把每个娃娃擅长的都记下来，谁能跑、谁能记、谁手巧、谁力气大，一一排好。”
小满点头：“要不要设分组？”
“从今天起，娃娃班分成三组——巡逻组、记录组、后备组。”
“巡逻组负责每天三次查地界，夜里两次绕圈；记录组抄山规、记票数、登记仓；后备组轮训藤识、种法、药草。”
她转头朝粥棚吼了一句：“谁家孩子想学规矩的，都带来见我，没门道的不准进娃娃班！”
当天下午，交易所外头排了一大串孩子，有扛锄头的、有背书箱的，还有几个干脆赤脚来的。
王氏站在门口挨个问：“会认字的不准撒谎，不会认字的先背山魂三条。”
“藤地不踩，鸡窝不偷，票粮对号分配清。”
“你行，下一个。”
“我……我会认米字，还能挑水。”
“行，后备组登记。”
到了晚上，虞青禾把娃娃班新的编组名单贴上交易所大门：
【娃娃班三组制度起效，队员共37名，轮值制度上墙，擅离职守者鸡蛋减半，抄山规三遍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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