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化学竞赛

周老师带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县里要举办一次中学生化学竞赛，成绩优异者不仅能在中考加分，更重要的是，省城的几所顶尖高中，尤其是一些有自主招生名额的学校，会特别关注竞赛获奖者！这对于教育资源匮乏的乡镇学生而言，无疑是一条通往更广阔平台的捷径！

“许焕，你一定要报名！”周老师的眼睛里闪着光，他把竞赛通知和厚厚的历年真题集塞到许焕手里，“你的化学天赋和逻辑思维是我见过最好的！这是你的机会！冲击省重点的机会！”

“省重点”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开了许焕心中那被繁重学业和家庭责任层层包裹的厚茧。

那个曾经遥不可及、只在电视上惊鸿一瞥的殿堂，第一次清晰地、带着实感地出现在她眼前！这不再仅仅是翻过中考这座山，而是有可能首接跃升到一个全新的、能让她彻底挣脱原生环境束缚的高度！

巨大的希望带来的是更恐怖的压强。竞赛难度远超中考，题目刁钻、综合性强、时间紧迫。许焕没有任何退路。她开始了近乎疯狂的冲刺。油灯下，那本物理课本和化学笔记旁，又堆起了小山般的竞赛真题。她不再满足于掌握课本知识，开始啃噬周老师提供的大学化学预科教材，理解更深层次的原理。她像着了魔一样，吃饭时在脑子里推演反应机理，走路时默背元素周期表和特殊反应现象，甚至梦里都是分子轨道和电子云在碰撞。

困倦成了最大的敌人。无数个深夜，当浓重的睡意像铅块一样压下来，眼皮沉重得无法睁开时，她就会想起爷爷奶奶在烈日下劳作的佝偻身影，想起周老师殷切的眼神，想起“省重点”那扇向她微微开启的门缝。她会猛地掐自己的大腿，用尖锐的疼痛驱散睡魔。后来，她甚至学着古人的样子，把头发用绳子系在窗框上，只要一打瞌睡，头一沉，扯痛头皮，瞬间清醒！铅笔被她握得太紧，磨秃了，她就用削笔刀把笔头削得尖利无比，困极了就狠狠扎一下自己的手指！指腹上留下了一个个细小的血点和墨迹混合的印痕。

“头悬梁，锥刺股”——这个只在课本里读到的、近乎自虐的励志故事，成了许焕活生生的现实写照。身体的疲惫和疼痛被强大的意志力强行镇压。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色苍白，但眼神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明亮得吓人。胡丹看着她这样拼命，又心疼又敬佩，只能默默地帮她整理笔记，准备好热水和馍馍，在她累极趴在桌上小憩时，给她披上一件衣服。

竞赛的日子终于来临。周老师带着许焕去县里考试。考场肃穆，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许焕全神贯注，调动着所有储备的知识和精力，在题海中奋力搏杀。时间飞速流逝，当交卷的铃声响起，她放下笔，才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眩晕袭来。

等待成绩的日子是煎熬的。结果出来那天，周老师第一时间找到了她，脸上带着复杂的神情，有欣慰，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

“许焕，二等奖。”他把成绩单递给她，“非常了不起！全县也没几个二等奖！你的实力完全展现出来了！尤其是理论部分，接近满分！”

许焕看着成绩单上那个醒目的“二等奖”，手指微微颤抖。没有预想中的狂喜，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虚脱和一丝……失落。一等奖才能确保被那些顶尖高中青眼有加，二等奖，分量还是轻了些。她离那道耀眼的光环，终究还是差了一线。

“别灰心！”周老师看穿了她的心思，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无比郑重，“这个成绩己经证明了你超凡的潜力！听我说，省城的实验一中，他们有一个针对特别拔尖学生的自主招考计划，每年会在全省范围内特招少量学生，不看学籍，只看能力和潜力！他们尤其看重数理化竞赛成绩和创新能力！你的二等奖，加上你扎实的物理基础和那股拼劲，非常有希望！我己经帮你整理好了材料，也联系了我在实验一中的同学了解情况。许焕，你敢不敢，再拼一次？报考实验一中‘雏鹰计划’的自主招生考试？”

实验一中！雏鹰计划！自主招生！

这些词汇像一串惊雷，在许焕耳边炸响！一个完全超乎她想象的可能，一个彻底摆脱地域和学籍限制、首接飞向最高平台的机遇，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摆在了她的面前！

失落瞬间被更汹涌的、破釜沉舟的决绝取代！眼中刚刚黯淡下去的火苗，被周老师的话语猛地重新点燃，烧成了熊熊烈焰！她抬起头，迎着周老师灼灼的目光，没有任何犹豫，用尽全身力气，清晰地、斩钉截铁地吐出一个字：

“敢！”

这个字，掷地有声。带着庄浪河水的浑浊，带着泥土的腥气，带着农药的刺鼻，带着油灯的烟味，带着指腹的血痕，带着一个被唤作“焕”的女孩，孤注一掷、向死而生的全部决心！

新的征途，在竞赛的尘埃落定后，以更陡峭的坡度，骤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