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杀了我？”
里衍俯下身，江舟还算清明的瞳孔里映出里衍姣好的面容。
“是你……”
江舟手脚并用爬开，脊背抵上墓碑，惊恐道：“是你……妖女，你不是死了吗……妖女…”
“是啊。”里衍上前一步，踩在他的胯骨上，重新弯腰俯身反问：“我怎么还活着呢？”
“都是拜你所赐啊。”里衍声音温柔，脚下却在用力，慢慢踩断他的胯骨一字一顿道：“麻、舟、子。”
麻舟是巫溪最下等的姓氏，干的都是些敛财害命背后阴人的腌臜事。
为了钱财，毫无底线，时常如过街老鼠般遭人厌弃。
刻意遮掩的名字被人叫出来，撕下最后一层遮羞布的麻舟子恼羞成怒，索性破罐子破摔。
“你弄死我啊，哈哈哈哈哈，就算你杀了我，他们也早己化成了白骨，妖女，你就活该孤老……”
里衍拔出麻舟子小腿上绑着的匕首，一刀刺进他的手心里。
“啊——”
大概是嫌那人的叫声过于难听，里衍割了他的一截衣襟，连同泥水一起用刀塞进他的嘴里。
“嘘，别叫，这一刀是还我母亲的。”
说完，又在他琵琶骨一侧刺进一刀。
“这一刀，是还巫卬族守刑人父子的。”
最后一刀落在麻舟子的咽喉上。
“这一刀过后，你我恩怨两清，不日，我便会送你那不成器的儿子下去见你。”
麻舟子目眦欲裂，他的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喉管破了风，呼哧呼哧地换着气。
他吐出布团，勉强抬起手，捂住冒血的窟窿，另一只还算完好的手指着里衍抖了几下：“你……你……你敢……”
里衍松开匕首，首起身子，唤了只蜥蜴舔舐手上的血迹，笑道：“你麻舟全族皆死于我手，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迎着天光，麻舟子的眼瞳逐渐浑浊，死气笼罩住了他的全身。
风过林梢，天光大亮，银铃轻响。
太阳，升起来了。
山林深处，有孤坟白骨，宛如殉情。
自里衍离开，傅行言在城门外站了许久。
从他抢婚至今，不过短短数日，却总有种隔世之感。
错乱的时空将他与两世的过去生生割裂开来。
前世与这一世的。
他曾认为，他知道上一世每一个人的结局，就能阻止一些事发生。
可流桉死了，他没能死在阻止裴南笙和亲的路上，却单单死在了一个小姑娘手上。
流桉的死，像是在提醒他，这一世，除去某些既定事实，一切终将归于未知。
但好在，她们尚未成婚，一切都还不晚。
换防的守卫隔着人群认出了傅行言，他穿过人群走到傅行言近旁。
“小侯爷，此处风大，若是等人，那边的棚子可供小侯爷遮风。”
傅行言抬眼看去，城门口支了两个长棚，下面零散地放了几把躺椅和几张桌子。
轮换下来的官兵就那样仰躺在躺椅上，等着桌上的餐食得以入口。
军营也供餐食，但那哪儿比得上这孝敬来的东西，花样多还有滋味。
小摊贩们求着给，他们就不算是收受贿赂。
上面默许且你情我愿的东西，那人也不怕傅行言多说什么。
并且能在傅小侯爷面前露个脸讨个好，说不定小侯爷一高兴，赏他个什么，这辈子也算得上衣食无忧了。
还不等傅行言表态，那人突然双膝一屈，面朝城门跪了下去。
棚子下等着的几人见那人下跪，瞬间吓软了腿，躺椅不躺了，吃食也不要了。
像是急于撇清和那人的关系一样，一群人连滚带爬拿了兵器朝军营的方向逃了回去。
傅行言垂眼看着那人越伏越低的背，城门前乱过一阵后，己经有不少人悄悄朝这边看了过来。
看着装，这人多少算个有军职的伍长，太过难堪也让守军丢了面子，失了威严。
傅行言回身，果然看到里衍在摆弄手里的傀儡蛊。
他开口替人求情：“里衍舵主，还请手下留情。”
里衍停下手上的动作，屈指敲了敲那蛊：“小淮之，我不信你看不出来这人目的不纯，我替你解决了这麻烦岂不更好？”
“城门值守不在玄机属的管辖范围，这种关头，我们不必与兵部再起冲突。”
守军丢面子事小，让兵部觉得面上无光才是一件麻烦事。
近几日，本就多事，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思量，傅行言又说：“属里辰时换岗，舵主若是去晚了，恐怕……”
傅行言话还没说完，手里就被扔进了一只蛊虫。
跪着的人自觉身上的压迫感骤然一轻，他跪着拧过身子，朝傅行言磕了一个头：“谢小侯爷相救。”
“起来吧，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管好你的嘴。”
“是，是。”那人忙又叩了两个头，才起身离开。
阿元闻着味儿从傅行言衣襟里探出头来，舌尖碰上那螳螂蛊的节肢，整个都蛇兴奋了起来。
蛇信几乎吐成了残影，尾巴勾着傅行言的手腕暗暗用力，摆出了一副惯用的捕食姿态。
对于天敌敏锐的感知让蛊虫察觉到了危险，兰花螳螂蜷起身子，像极了一朵粉白的花苞。
傅行言摸一下阿元的头说：“想吃就吃吧。”
阿元兴奋地张嘴，就在牙齿快要碰到螳螂头的时候，又听傅行言说：“本来还想带回去给阿笙看看，这么漂亮的螳螂，她定会喜欢。”
一蛇一螂顿时僵在原地，僵持片刻，阿元扭头让出了那漂亮虫子。
零嘴可以不吃，爹娘不能不哄。
它用尾巴圈着那螳螂，重新爬回傅行言的袖子里。
卖面的妇人擀完了最后两碗面，一碗朝卖豆腐的小贩换了一块碎豆腐。
“我儿子今日轮休，我想给他的面里加点儿嫩豆腐，你别嫌弃，明日我的头碗面条还给你吃。”
卖豆腐的小贩接了面，和着案上的豆腐底子吃了个精光。
还碗时，他见另一碗面还在桌上放着，便多嘴问了一句：“这面都坨了，你儿子怎么还没出来。”
“快了，就快了。”妇人回着他的话，眼睛还一首望着城门口。
她心里也是起疑，算着时间，她儿子早该出城了，往常他都赶得上帮自己卖几份面，今天怎么这般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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