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回河南

收拾行李时，马嘉祺正蹲在行李箱旁叠衬衫，忽然抬头看我：“我妈说给你织了件羊绒衫，不知道合不合身。”他指尖划过那件灰蓝色毛衣的领口，针脚细密得像揉碎的星子，是上次视频时我随口说喜欢这个颜色，没想到阿姨记在了心上。

高铁穿过长江时，窗外的景色渐渐褪去南方的，露出北方平原的开阔。马嘉祺把我的头轻轻按在他肩上，声音混着铁轨的震动：“我爸昨天特意把院子扫了三遍，说要给你看他新种的月季。”我想起他手机里存的照片，红砖院墙爬满粉色花藤，像幅浓墨重彩的画。

出站时远远就看见马爸爸举着写着我名字的纸牌，深蓝色夹克衫拉链拉得笔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马妈妈扑过来握住我的手，掌心暖烘烘的，腕间银镯子叮当作响：“可算把你盼来了！路上累坏了吧？”她身后的马嘉祺拎着行李箱快步跟上，悄悄捏了捏我的手指，像是在说“别紧张”。

老家的院子比照片里更热闹，墙角的石榴树挂着青果，晾衣绳上晒着刚拆洗的被褥，阳光晒过的棉花味混着月季香扑面而来。马妈妈拉我坐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端来一碗冰镇绿豆汤：“这是自己家种的绿豆，熬了三个钟头呢。”瓷碗边缘还留着她的指温，甜津津的凉意顺着喉咙往下滑，熨帖得像句温柔的絮语。

马嘉祺被马爸爸拽去看他新买的摩托车，两人蹲在车旁嘀嘀咕咕，马爸爸手里的扳手敲得“叮叮”响，马嘉祺时不时回头朝我笑，阳光落在他白T恤上，晃得人眼睛发暖。我突然发现马爸爸的侧脸和他很像，尤其是笑起来时眼角的纹路，像同一块刻版印出来的。

“你看这孩子，”阿姨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手里的针线在布上翻飞，“从小就护着人，上次带他表妹去赶集，有人碰了小姑娘一下，他追着人跑了半条街。”她手里缝的是只可爱的小狗，针脚歪歪扭扭却透着认真，“知道你属狗，特意学的，丑是丑了点，别嫌弃。”

厨房飘来羊肉汤的香味时，马嘉祺端着个蓝花碗进来，里面盛着刚出锅的糖糕：“我妈炸的，你尝尝。”他吹了吹才递到我手里，烫得指尖发麻，咬下去时糖浆烫得舌尖发疼，却甜到心里。阿姨在旁边笑：“这小子，小时候偷糖糕被烫哭的事忘啦？”他耳尖发红，往我嘴里又塞了块，含糊不清地说“快吃”。

傍晚去村口散步，路两旁的玉米叶沙沙作响。马嘉祺牵着我的手走在田埂上，鞋底沾着湿软的泥土。远处传来孩童的嬉笑声，他忽然指着天边的晚霞：“你看像不像海岛的日落？”我想起那片被染成橘色的海，再看看眼前他眼里的光，突然觉得这里的晚霞更动人些。

路过小卖部时，老板娘探出头笑：“这是嘉祺媳妇吧？可算带来了！”马嘉祺红着脸应着，给我买了支绿豆冰棒，自己却啃着块硬糖。我注意到墙根的石墩上，刻着歪歪扭扭的“马嘉祺”，他挠挠头：“小时候刻的，没想到还在。”晚风掀起他的衣角，像只欲飞的鸟。

晚饭时马爸爸开了瓶珍藏的白酒，非要和马嘉祺碰杯。“以后就是一家人了，”马爸爸的脸红扑扑的，眼神却格外认真，“小芙要是受委屈了，尽管跟我们说。”马嘉祺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声音清亮：“爸您放心，我会用一辈子护着她。”我低头喝着汤，眼眶突然发热，汤里的羊肉炖得软烂，像这家人的心意。

夜里躺在厢房的炕上，被褥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马嘉祺从身后抱着我，下巴抵在发顶：“我妈刚才偷偷跟我说，她看你喜欢吃槐花饼，明天一早就去摘。”窗外的蝉鸣渐渐稀疏，远处传来几声犬吠，他的呼吸落在颈间，像羽毛轻轻搔着。

“其实我小时候总盼着有人能陪我睡这炕，”他忽然笑起来，声音闷闷的，“现在终于有了。”我想起他相册里那张单人照，穿着校服坐在炕沿，眼神里有淡淡的孤单。我转身抱住他。

清晨被鸡叫声吵醒时，看见马妈妈己经在院子里摘槐花，竹篮里堆得像座小山。马嘉祺蹲在井边帮我打水洗脸，井水凉丝丝的，映出他带笑的眼睛：“我爸在磨豆浆，说你昨天夸好喝。”阳光穿过葡萄藤的缝隙落在他脸上，睫毛投下细碎的影子，像幅安静的画。

早饭时尝到槐花饼，清甜的香味漫在舌尖。叔叔说要带我们去看黄河，车开在乡间小路上时，他指着一片麦田：“这是嘉祺小时候打滚的地方。”马嘉祺笑着反驳，却悄悄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人安心。

站在黄河边时，风裹挟着泥沙扑面而来。马嘉祺从背后环住我的腰，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你看这水，流了千百年，就像家里的日子，踏实。”浑浊的河水翻涌着向前，岸边的芦苇荡摇摇晃晃，我忽然明白，所谓归宿，不是远方的浪漫，而是这样有人牵着你的手，看遍人间烟火。

回程前整理行李，发现布小狗被塞进了箱子最底层，旁边是阿姨连夜织好的羊绒衫，还有叔叔塞的几包花椒。马嘉祺蹲在旁边帮我拉拉链，忽然说：“过节，我们还回来。”

车子开出村口时，看见叔叔阿姨站在老槐树下挥手，身影越来越小。我回头看马嘉祺，他正望着窗外，嘴角挂着浅浅的笑。阳光穿过玻璃落在他侧脸，我忽然想起昨天他妈妈偷偷跟我说的话：“这孩子认准的人，就会用一辈子去疼。”

原来爱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藏在槐花饼的甜里，在羊绒衫的暖里，在黄河水的奔流里，在他看我的每一个眼神里。而我知道，从今往后，无论走多远，这里都有个家，等着我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