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回芙芙家

车子刚拐进熟悉的巷口，梧桐叶就在挡风玻璃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攥着安全带的手指微微收紧，侧头看马嘉祺时，他正把车窗降下两指宽，鼻尖动了动：“还是老样子，你家楼下的槐树开花了。”

我忽然笑出声。出发前在行李箱里翻出那条珍珠白连衣裙时，他蹲在旁边帮我叠丝巾，突然冒出一句“见爸妈该带什么”，尾音里的紧张像没藏好的糖渣。此刻他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还戴着我给他串的贝壳手链，和西装裤上的褶皱一起，透着点刻意维持体面却藏不住的雀跃。

“妈肯定在阳台偷看呢。”我推开车门就听见二楼传来的响动，果然看见妈妈扒着防盗网朝这边挥手，鬓角新烫的卷发在风里跳。马嘉祺拎着行李箱快步跟上来，手里还提着那箱我爸念叨了半年的武夷岩茶，步伐快得差点踩到自己的鞋跟。

防盗门“咔嗒”弹开时，爸爸正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手里的锅铲还滴着油星：“小马来啦？快进来快进来，你妈非要炖那个虫草汤，说你们在外吃的肯定没营养。”他嗓门洪亮，眼角的笑纹里盛着光，我注意到他特意换了去年生日我设计的条纹衬衫，领口熨得笔挺。

客厅的吊扇慢悠悠转着，茶几上摆着我爱吃的话梅和马嘉祺喜欢的芒果干，显然是精心分好的。妈妈拉着我坐在沙发上，目光却黏在马嘉祺身上，他正被爸爸拉着看新买的钓鱼竿，侧脸在午后的阳光里显得格外柔和，说“叔叔下次我们去水库试试”时，尾音带着点讨好的上扬。

“你们俩拍的婚纱照我给洗出来了，”妈妈突然起身去卧室，捧着相册出来时脚步轻快，“你看这张，小祺在给你穿鞋那张，我给邻居王阿姨看，她首夸这小伙子细心。”相册页角被得发毛，我翻到其中一页，是在的小巷里，马嘉祺背着我跑，白色衬衫被风吹得鼓起，像只振翅的鸟。

厨房飘来糖醋排骨的香味时，马嘉祺突然站起来：“妈，我来帮忙。”妈妈笑着把他往外推：“你坐着就好，让小芙给你剥荔枝。”他却固执地跟进厨房，我靠在门框上看，他认真择菜，手指被葱叶染得发绿，妈妈看着他切姜，赞扬他是厨房的一把好手。两人的笑声混着抽油烟机的轰鸣，像首热闹的歌。

爸爸突然凑到我身边，递来一杯冰镇酸梅汤：“这小子不错，”他看着马嘉祺的背影，声音压得低低的，“在机场给你拎包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走路都把你护在内侧。”我抿了口酸梅汤，冰凉的甜意漫到心底，想起在外，他把我挡在人群外时后背的温度，想起在海岛坐船，他悄悄把救生衣往我这边拽了拽。

开饭时爸爸非要和马嘉祺喝两杯，酒瓶刚打开就被妈妈抢过去：“年轻人刚回来累着，喝什么酒？”转而给马嘉祺盛了满满一碗汤，“多喝点这个，你阿姨特意托人从青海买的虫草。”马嘉祺双手捧着碗，腰弯得像株被风吹拂的稻穗，说“谢谢妈”时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爱琴海的浪。

糖醋排骨转到我面前时，马嘉祺不动声色地把盘子往我这边推了推，自己夹了块青菜。妈妈注意到了，笑着说：“小祺也多吃点，别总想着给小芙夹。”他耳尖微微发红，低头扒饭时，我看见他嘴角偷偷翘了起来，像藏了颗糖。

饭后我和妈妈在阳台收衣服，她突然指着马嘉祺给我买的那条真丝披肩：“这料子好，就是你别总往洗衣机里扔，得手洗。”阳光穿过她鬓角的白发，我忽然发现她眼角的皱纹又深了些，想起在海岛视频时，她总说“你们玩你们的别惦记家里”，挂了电话却对着爸爸念叨“小芙肯定又晒黑了”。

客厅里传来爸爸和马嘉祺的笑声，我探头看去，只见两人正趴在茶几上看我小时候的相册。马嘉祺指着一张我光屁股坐在澡盆里的照片，肩膀笑得一耸一耸的，爸爸在旁边补充：“这丫头小时候特皮，把墨水倒鱼缸里，结果鱼全翻肚子了。”我跑过去抢相册，马嘉祺伸手把我揽进怀里，下巴抵着我发顶，声音闷闷的：“原来你从小就这么淘气。”

傍晚的霞光漫进窗户时，马嘉祺帮着收拾碗筷，洗洁精的泡沫沾到他鼻尖上，我伸手去擦，他突然低头在我掌心啄了一下，像只偷腥的猫。妈妈端着水果进来正好撞见，假装咳嗽两声，转身却对爸爸挤了挤眼睛，客厅的灯光在她脸上流动，像年轻时的模样。

“明天去给你爷爷奶奶扫墓吧，”爸爸突然开口，声音低沉下来，“他们要是知道你嫁了这么好的孩子，肯定高兴。”马嘉祺立刻点头：“好啊叔叔，我准备点纸钱和鲜花。”我想起奶奶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找个能给你剥虾的人”，眼眶突然发热，马嘉祺悄悄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得刚好。

晚饭后我们在小区散步，夏夜的风带着栀子花香。马嘉祺牵着我的手慢慢走，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交缠在一起。他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在重庆买的，本来想在长江国际给你，结果那天你说脚疼提前回去了。”打开盒子，是条项链，吊坠是个小小的茄子，镶着细碎的钻，在月光下闪着温柔的光。

回到家时，妈妈己经把客房收拾好了，床单换了我最喜欢的栀子花纹样，枕头边摆着新拆封的睡衣。“你们早点休息，”她站在门口，眼神里有不舍也有欣慰，“明天我给你们做糯米烧卖。”马嘉祺笑着说“谢谢妈”，我注意到他把我们的行李箱并排放在一起，我的粉色小熊行李箱靠着他的黑色商务箱，像两个依偎的人。

躺在床上时，窗外传来蝉鸣和远处的车声，和我们在海岛听的海浪声不同，却同样让人安心。马嘉祺从身后轻轻抱住我，下巴搁在我肩上：“爸妈真好。”他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垂，带着点薄荷牙膏的清凉，“以后我们常回来。”

月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照亮他落在我手臂上的睫毛。我想起早上他在飞机上帮我盖毯子时的专注，想起在免税店他说“这个面霜适合妈妈”时的认真，想起刚才爸爸拍着他肩膀说“以后小芙就交给你了”时，他眼里闪着的光。

“马嘉祺，”我转过身面对他，鼻尖蹭着他的锁骨，“我好像比昨天更爱你一点了。”他笑起来，胸腔的震动传到我心口，像投入湖心的石子。窗外的槐树沙沙作响，客厅的钟摆滴答走动，世界温柔得像被浸泡在蜜里，而我知道，无论走多远，总有这样一盏灯，为我们亮着。

第二天清晨被烧麦的香味唤醒时，看见马嘉祺正在阳台帮爸爸浇花，两人的身影在晨光里叠在一起，像幅温暖的画。妈妈把一碗豆浆放在我面前，说“小祺西点就起来帮你爸修那个坏了的收音机”，我看着餐桌对面他被晨光染成金色的发梢，突然明白，所谓家，就是有个人愿意陪你吃遍世间烟火，也愿意陪你回到最初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