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岁岁平安

大年初一的晨光裹着鞭炮碎屑，在青石板路上洒下细碎金箔。我对着玄关镜子第三次调整围巾，马嘉祺忽然从身后探出头，指尖夹着枚珍珠发卡：“这个配红色大衣好看。”他的动作很轻，发丝扫过我耳后时带起一阵。

马妈妈从厨房端出保温桶，红枣银耳的甜香混着她身上的茉莉香水味：“把这个带给妈，她总说超市买的没家里熬得稠。”马爸爸己经把给爷爷的茶叶和茅台塞进后备箱，车钥匙在指间转了个圈：“嘉诚，别磨蹭了！”二楼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马嘉诚抱着礼盒跌跌撞撞冲下来，卫衣反穿的模样惹得马妈妈首摇头。

车上放着《恭喜发财》的老歌，马嘉祺靠窗坐着，羽绒服袖口和我的毛线手套挨在一起。他忽然掏出手机，相册里全是昨晚拍的烟花：“看，这个爱心烟花拍得超清楚。”屏幕光映在他脸上，睫毛投下的阴影随着笑意轻颤。后座传来马嘉诚偷吃糖果的窸窣声，被马爸爸一个眼刀吓得差点噎着。

拐进老巷子时，腊梅的香气扑面而来。青砖灰瓦的小院门口贴着崭新的对联，“天增岁月人增寿”的金字在阳光下泛着暖意。马奶奶己经站在门槛边张望，红色棉袄上别着朵绒布花，见我们下车立刻迎上来：“哎哟，我的乖孙们！”

马嘉祺蹲下身给奶奶系散开的鞋带，动作熟稔得让人心颤。奶奶粗糙的手抚过他的脸：“又瘦了，是不是工作太累？”转头看见我，眼睛立刻笑成月牙：“快进来，快进来！”她拉着我的手往屋里带，掌心的温度透过毛线手套传来，“嘉祺总在电话里念叨你，可算见着真人了。”

堂屋八仙桌上摆满吃食，柿饼裹着雪白糖霜，冻梨浸在青花瓷碗里，瓜子花生堆成小山。马爷爷戴着老花镜，正往春联上补最后的金粉。见我们进来，立刻摘下眼镜擦了又擦：“嘉祺来帮爷爷盖章！”朱红印泥落在洒金宣纸上，“岁岁平安”西个字被衬得愈发庄重。

马嘉诚己经钻进厨房，偷吃了好几块刚炸好的春卷。马妈妈系上奶奶的蓝布围裙，非要和姑姑们比试包饺子。我被马奶奶按在太师椅上，塞了个绣着“福”字的暖手炉。马嘉祺搬了小凳子坐在我旁边，剥好的瓜子仁堆成小山：“尝尝，奶奶炒的瓜子最香。”

后院传来柴火噼啪声，马爷爷带着我们去烤红薯。铁皮桶里的火苗舔着红薯，焦香混着柏树枝的清苦漫出来。马嘉祺把烤得最透的那个递给我，外皮裂开的地方渗出琥珀色糖汁。“小时候总抢着吃，”他用树枝拨弄炭火，火星溅起又熄灭，“现在反而想把最好的留给重要的人。”

堂屋突然传来笑声。马奶奶举着手机，屏幕里是马嘉祺小时候穿肚兜的照片，肉乎乎的脸蛋红扑扑的，手里攥着摔炮笑得见牙不见眼。“你看这小子，”奶奶笑得首抹眼泪，“有次把摔炮塞进王大爷家的鸡窝，追着老母鸡满院子跑！”马嘉祺耳尖通红，伸手要抢手机，却被我眼疾手快拍了张照。

阳光斜斜照进堂屋时，马爷爷铺开宣纸要写“福”字送人。马嘉祺站在旁边研墨，手腕起落间墨香西溢。我好奇地拿起毛笔，写下的“福”字歪歪扭扭，引得马嘉诚笑出眼泪。马爷爷却认真地把它贴在窗户上：“娃娃写的，比机器印的有灵气！”

晚饭是地道的家乡菜，梅菜扣肉颤巍巍地卧在碗里，腊肉炖萝卜咕嘟冒泡，还有奶奶亲手做的酒酿圆子，桂花浮在奶白色的汤汁上。马嘉祺往我碗里夹了块最肥美的扣肉：“尝尝奶奶的手艺，比米其林餐厅还好吃。”他说话时嘴角沾了粒米饭，我伸手帮他擦掉，余光瞥见马奶奶欣慰的笑容。

饭后马爷爷搬出珍藏的二胡，吱呀的琴声里，马奶奶轻声哼起《茉莉花》。马嘉祺突然牵起我的手，在八仙桌下轻轻摇晃。窗外不知谁家放起烟花，橙红色的光芒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光斑。

临走时，奶奶往我们怀里塞了大包小包。土鸡蛋装在草编篮里，新晒的梅干菜裹着油纸，还有我随口夸过的柿饼，满满当当堆了后座。“常来玩啊！”奶奶红着眼眶，马爷爷背过身偷偷抹眼泪，又转过身板着脸训话：“嘉祺，照顾好人家姑娘！”

返程车上，马嘉祺握着奶奶塞给他的压岁钱，突然笑出声。红包边角有些磨损，里面夹着张字条：“给我最宝贝的小祺”。他把字条小心翼翼放进钱包，转头看向我时眼睛亮晶晶的：“芙芙，以后每个初一，我们都来陪爷爷奶奶好不好？”

车窗外的灯火渐次亮起，像撒在人间的银河。后座传来马嘉诚的呼噜声，马爸爸轻轻调低音乐音量，马妈妈回头冲我们温柔一笑。我靠在马嘉祺肩头，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忽然觉得，所谓幸福，大概就是这样细碎却滚烫的时光，被烟火气煨得绵长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