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山的灵田区在秋分后染上萧瑟，唯有灰岩田像一块被遗忘的伤疤，横亘在灵田区最贫瘠的西坡。
凌玥攥着管事扔来的木牌，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写着 “灰岩田?杂役凌玥”。
周围路过的杂役弟子见状，纷纷停下脚步，窃笑声像碎冰碴子般扎进她耳朵。
“哟，这不是五灵根的新人吗？管事居然把‘万年荒地’分给她？”
“活该！杂灵根就该去种石头，省得占了好灵田浪费灵气。”
“我赌她三天后就得滚回杂役房哭鼻子，灰岩田连杂草都长不出一根！”嘲笑声中，张青挤开人群，将一捆枯萎的灵草秧苗塞给凌玥：“别理他们，灰岩田的土脉被前人用‘蚀灵粉’污染过，十年内寸草不生。管事这是成心刁难你。”
她指着田边的青灰色岩石，“你看这石头缝里的白霜，全是残留的毒性碱盐。”
凌玥蹲下身，指尖触到岩缝间的土壤 —— 干涩如沙，带着刺鼻的咸腥味。
老陈曾教她辨认土壤属性，这分明是被重金属与毒灵草过度侵蚀的 “绝灵土”。
她想起管事分配任务时那轻蔑的笑：“凌玥，听说你在落魂坡挖还魂草挺利索？灰岩田正好缺个‘开荒能手’，好好干，说不定能种出金坷垃呢！”
“金坷垃” 是杂役间的俚语，专指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凌玥将秧苗甩在田埂上，采药锄猛地砸进岩石缝隙，迸出一串火星：“绝灵土又如何？我偏要让它长出灵草。”
夜幕降临时，灰岩田笼罩在寒雾中。凌玥避开巡逻的管事，躲在田边的巨石后摸出望月壶。
壶身的弯月纹路在月光下泛起银辉，她尝试将灵力注入壶嘴 —— 这是她第一次正经探索老陈留下的古壶。
“嗡 ——”壶身突然震颤，一股清冽的灵泉从壶口溢出，落在她掌心竟凝成一颗水珠，像包裹着月光的水晶。
水珠接触皮肤的瞬间，她丹田内滞涩的灵力竟顺畅流转了几分。
更神奇的是，水珠滴落的岩石缝隙中，几株被毒土逼得蜷缩的苔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叶片，透出鲜嫩的绿意。
“吱吱！这水比聚灵阁的破灵力好喝一百倍！”
小金的意念从残卷中跳出，“壶里面好像有片小天地，我感觉到好多灵草的气息！”
凌玥心中一动，将灵泉小心翼翼地滴在枯萎的秧苗根部。
原本蔫黄的茎秆突然抽搐般挺首，卷缩的叶片展开时，竟透出淡淡的荧光。
她连忙捧起更多灵泉浇灌整块灰岩田，月光下，青灰色的岩石仿佛被墨汁晕染，毒土上的白霜 “滋滋” 作响，化作缕缕白气消散。
“原来望月壶的灵泉能净化毒土？” 凌玥震惊地看着地面 —— 被灵泉浸透的土壤渐渐褪去灰败，露出深褐色的肌理，隐约有灵气光点在土缝中跳跃。
她想起老陈遗言 “望月壶灵泉可育灵草”，这哪里是育草？分明是改天换地！次日清晨，灰岩田迎来第一批 “参观者”。
管事带着两名内门弟子巡视，远远看见凌玥蹲在田里，冷笑出声：“我就知道杂灵根只会瞎忙活，这么早就来给石头‘哭丧’？”
但当他们走近时，所有人都愣住了。原本寸草不生的灰岩田，竟冒出密密麻麻的嫩芽！
那些芽尖带着露珠，叶片呈心形，正是凌玥种下的 “凝露草” 秧苗 —— 但此刻它们的叶片边缘泛着金纹，显然己突破一阶灵草的品相，向二阶 “金纹凝露草” 蜕变。
“不可能！” 管事揉了揉眼睛，抓起一株嫩芽放在鼻尖轻嗅，“这灵气浓度…… 居然是二阶初期？灰岩田怎么可能长出二阶灵草？！”
周围的杂役弟子蜂拥而至，看着灵田中生机勃勃的景象，嫉妒与震惊交织在脸上。
昨天嘲笑凌玥最狠的杂役王虎，突然指着田埂上的泥脚印大喊：“管事！她肯定是偷了内门的‘沃土丹’！不然绝灵土怎么可能发芽？”
凌玥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目光扫过众人：“我用的是自己的办法。如果管事怀疑，可以搜我的身。”
她故意将采药锄横在身前，袖口的碎玉若隐若现 —— 这是她唯一的护身符。
管事眼神闪烁，他自然知道 “沃土丹” 无法让绝灵土在一日内脱胎换骨，但他更不愿承认一个五灵根杂役能创造奇迹。
他冷哼一声：“就算长出嫩芽又如何？凝露草喜湿，灰岩田三天后必旱死！”
接下来的两天，凌玥几乎住在灰岩田。她白天假装用普通灵泉水浇灌，夜晚则偷偷用望月壶灵泉滋养。
她发现壶内竟真如小金所说，藏着一片巴掌大的微型灵田，只要将灵草种子或秧苗放入壶中灵田，再注入灵泉，灵草就会以十倍速度生长。
她曾将一株普通的 “止血草” 放入壶中，不到半个时辰，取出时竟己结出灵籽！第三天正午，灰岩田迎来了真正的爆发。
整片灵田被浓郁的灵气云雾笼罩，上千株凝露草同时绽放，叶片上的金纹连成一片，像铺了层流动的碎金。
每株凝露草的叶尖都凝结着一颗拇指大小的露珠，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 这是只有三阶 “七彩凝露草” 才有的特征！
“三阶灵草！我的天！灰岩田长出三阶凝露草了！”
“这可是炼制‘凝元丹’的主材料，一株能换一百修炼点！”杂役们的惊呼声惊动了整个灵田区。
刘衍带着几名内门弟子匆匆赶来，看到灵田中的景象时，他袖中的手指猛地攥紧，脸上却挤出笑容：“凌玥师妹果然天赋异禀，连绝灵土都能种出三阶灵草，真是我清虚门的福气。”
凌玥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贪婪，心中冷笑。她知道，麻烦才刚刚开始。
管事搓着肥手，谄媚地对刘衍说：“刘师兄，这三阶凝露草该归宗门所有吧？
凌玥只是个杂役，怕是保管不好这么贵重的灵草。”
“自然。” 刘衍点点头，目光却落在凌玥身上，“不过凌玥师妹劳苦功高，理应得到奖赏。这样吧，管事从凝露草中取十分之一给她，算作‘开荒奖励’。
”十分之一？上千株三阶凝露草，十分之一也有上百株，足够让凌玥一跃成为杂役中的 “富豪”。
但凌玥知道，这是刘衍在拉拢她，也是在试探她。她垂下眼帘，装作感激涕零：“多谢刘师兄，多谢管事。”
然而当晚，当凌玥去务本堂领取奖励时，却发现管事只给了她五株蔫黄的一阶凝露草，还阴阳怪气地说：“三阶灵草哪是杂役能拿的？这五株算给你面子了，别不识好歹。”
凌玥捏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她知道，在绝对的权力面前，她的反抗毫无意义。
回到杂役房，张青气得砸了饭碗：“太欺负人了！那可是上千株三阶灵草！”
“我早料到了。” 凌玥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她昨晚趁夜在壶中灵田培育出的十株三阶凝露草，每株都比灰岩田的更加，“
管事和刘衍以为我只能靠灰岩田，却不知道……” 她顿了顿，凑近张青耳边，“我有望月壶。”
张青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随即捂住嘴：“你是说…… 老陈长老留下的那个古壶？”凌玥点点头，将望月壶的秘密简略告诉了张青。
张青听完，眼中闪过兴奋与担忧：“这可是天大的机缘！但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是刘衍和管事，他们看你的眼神就像在看肥羊！”
“我知道。” 凌玥握紧望月壶，壶身的弯月纹路传来温润的触感，“灰岩田的事只是开始。我要变强，要拿到更多修炼资源，还要查清楚……”
她想起老陈尸身消散时的青光，“…… 清虚门和穿云堂的真相。”
窗外，清虚山的主峰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山顶的大殿透出幽蓝的光芒。
凌玥知道，那座大殿里藏着她想要的答案，也藏着无数觊觎她秘密的眼睛。
“张青，” 凌玥突然说，“下个月的灵草大比，我要参加。”
张青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好！我陪你！就算不为内门资格，也要让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看看，杂灵根也能种出最好的灵草！”
两人相视而笑，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灰岩田的奇迹只是一个开始，望月壶的秘密如同潘多拉魔盒，一旦开启，便注定要在这波谲云诡的修真界掀起惊涛骇浪。
而凌玥，这个被视为废体的五灵根杂役，正握着她的饕餮道途钥匙，一步步走向属于她的传奇。当第一缕晨光再次照亮灰岩田时，凌玥己背着采药锄站在田埂上。
她看着远处内门弟子们乘坐飞舟掠过天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些投来的冷眼与嘲笑，终将成为她脚下的垫脚石。
因为她知道，在望月壶的灵泉浇灌下，任何绝境，都可能开出最绚烂的灵草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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