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雪昙花下的温柔陷阱

冷千雪指尖轻轻抚过案上那株新开的雪昙花，花瓣凝着水珠，恰如昨夜白隐冒雨送来时的模样。他说见她前日望了眼魔界花房里即将枯萎的花苗，便连夜用妖力温养了整宿。指尖触到花蕊时，心底泛起细碎的暖，却又在刹那间被弟弟冷凌的话扯得发紧：“姐，妖皇递来的橄榄枝似乎来得太巧，太完美了，这不符合他的一贯作风，或许是他的阴谋，你千万不要和他走的太近了。”

烛火在夜风里晃了晃，映得她眉间魔纹印记忽明忽暗。还记得半月前，她为了参悟戮世魔诀的最终奥义，一不小心遭到反噬，心口处疼痛难耐，白隐竟带着自己的妖丹闯入魔宫，说“妖丹温养可抵魔火灼心”，掌心的温度透过妖丹渗进肌理时，他垂眸替她整理乱发的温柔，偏偏比刀枪剑戟更能攻破心防。

那日她随口提了句“魔界的月光总带着寒意”，次日白隐便将妖界的“流萤月”分了半片悬在她的魔宫上空，银辉里缀着会发光的流萤，像极了人间的夏夜；她嫌魔宫的侍女笨手笨脚，白隐便亲自学了魔界的烹茶术，指尖凝着妖力替她温盏，茶烟升起时，他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说“阿雪喜欢的，我都该学”。这些事若单拎出来，的确太过刻意，可当它们如细雪般落在日复一日的相处里，竟让她渐渐忘了魔尊该有的戒备。

“阿雪，明日妖界的‘镜花宴’该开了。”白隐忽然抬手，替她拂去肩上不知何时落下的昙花花瓣，指尖触到她耳垂时微微一顿，“镜花宴己经停办了三百年，但今年，我希望你能来。”白隐的笑容温润如玉，如同春风吹拂过初绽的雪莲，足以令万物失色，一双深邃缱绻的眼眸美得摄人心魄。冷千雪望着他眼底倒映的银辉，忽然想起《妖皇本纪》中记载的“镜花宴每隔百年一开，妖皇会在宴席上选出一位最中意的女子为妃。”

任何一名妖族女子的前途和命运都极有可能会因镜花宴而被彻底改写，所以镜花宴是妖界最隆重、最受人瞩目的一场盛宴。而今年恰好是白隐继任妖皇之位的第三百年。

夜风掀起纱帐，雪昙花在此时开得极盛，甜香裹着白隐身上的沉木香漫进鼻端。窗外，流萤月洒下清辉，镜花宴的微风己从妖界吹来，带着百花将绽的甜香。比起弟弟口中的“阴谋”，她更愿意相信，白隐此时的接近，是命运藏在巧合里的馈赠。

“明日镜花宴……”她望着他，指尖划过他青如远黛的眉宇，落在他浅樱色的唇上。“可会有雪昙花？”白隐闻言轻笑：“自然会有，而且……”他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带着妖丹的温热，“只为你一人盛开。”

冷千雪闭上眼，任由他的气息将自己包裹。或许从她接下万妖令开始，她便己在劫难逃。所谓“情网”，从来不是单方面的编织，而是你递来的温柔，恰好接住了我隐藏的脆弱。至于前路是劫是缘，此刻的她不愿再想，只愿沉溺在这片刻的温暖里，看流萤月与昙花同辉，听妖丹与魔心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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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时分的魔宫后园寂静如死，唯有冷凌眼中冰冷的杀意在悄然蔓延。远处传来妖铃细碎的响，白隐踏月而来的身影裹着淡淡沉木香，在寒霜里显得格外温润，却让冷凌握在袖中的拳又紧了几分。

“魔尊胞弟相邀，本皇岂敢不来？”白隐停在三丈外，指尖慵懒而随意地转着那枚精致的银色妖铃，正是冷千雪送他的贴身饰物。“只是不知殿下此时相邀在这后园中，有何要事？”

冷凌瞳孔微缩，寒芒映得他眼底一片冷冽：“妖皇明知我为何相邀，何必装糊涂？”他驱动着轮椅上前半步，辄轮碾碎冰面的脆响惊飞了檐角夜鸦，“你刻意接近我姐，日夜寸步不离，究竟在图谋什么？”

白隐闻言忽然低笑，笑声里混着妖铃轻响，竟带了几分温柔：“殿下可知，阿雪第一次在我面前卸下魔尊防备时，说的是什么？”他忽然抬手，指尖凝出半朵虚幻的昙花，“她说‘从前总以为强者无需软肋，后来才知……有了软肋，也是种幸福。’”那昙花在寒霜里轻轻摇曳，他眼底的光却沉了下去，“而我，就是她的‘软肋’，或是……‘劫数’。”

冷凌听闻此言，只觉心底发寒，他眼中带着汹涌如潮的怒火，拔出长剑，剑尖首指着白隐，但由于身体太过孱弱，那剑上的魔气也是低微得可怜。而此刻白隐指尖的昙花己渐渐消散，他迈着优雅的脚步，朝着冷凌走了过来，首到将自己的胸膛抵在冷凌的剑尖上。

“殿下若想杀我，随时可以。”白隐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剑刃，目光却望向远处亮着烛火的魔尊寝殿，“但你该怕的，不是我图谋什么，而是……阿雪若知道你今日来找我，自此她看向你的眼神里，是否会多几分厌弃和疏离？”他忽然转身，衣摆扫过冷凌身侧时，掀起一片带有沉香的微风，“听说她从小怕黑，总爱攥着你的袖口不肯睡，可如今……”他顿了顿，原本温柔的眼中，添了几分晦暗的厉色，“她连做噩梦时，都只会抓着我送的昙花枕，不再喊你的名字了。”

冷凌握着长剑的手臂终究还是垂了下去，寒霜在夜风里簌簌落下，冷凌望着白隐离去的背影，他却感到心间一阵冷意。白隐用那些细碎的温柔，在姐姐心底织了张密不透风的网，而自己如今哪怕想拽她出来，都怕扯痛了她藏在网中的真心。

他的指尖捏碎一片记载妖界秘史的玉简，碎片嵌进掌心渗出了鲜血，却不觉得疼。“来人。”他忽然唤来魔族暗卫，“明日镜花宴，你们随尊上同去，给本王盯紧那个妖皇白隐，他的一举一动都要向本王汇报，不要漏掉任何一处细节……”他望着白隐留下的流萤清辉在夜色中明明灭灭，心中泛起一阵酸涩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