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境，曾经属于妖界的旗帜早己被粗暴地扯下，取而代之的是象征着魔族与冷凌帝尊的、翻涌着黑红魔气的旌旗，在终年不散的阴风里猎猎作响。庞大的军营连绵起伏，如同匍匐在暗红大地上的巨兽，将妖界的残兵败将彻底吞没。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酒气和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
归顺的妖族族长们，此刻如同被拔去了利爪和尖牙的困兽，龟缩在营地边缘最简陋、最肮脏的角落，往日的威严荡然无存，只剩下刻在眉眼间的屈辱与深深的无力。
营地里不时传来压抑的啜泣和愤怒的低吼。几个妖族女子，脸上带着泪痕和淤青，衣衫不整地跪在几位相对年长的族长面前，声音颤抖地控诉着魔族士兵的暴行，以及夜统帅的亲兵是如何将她们视为玩物，肆意凌辱。
“族长……求您了，想想办法吧……那些魔兵……他们……他们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啊！”
“夜统帅他……他就在营帐里……把我们……我们连反抗都不敢……”
“再这样下去……我们妖族……就真的完了……”
族长们听着族人的哭诉，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紧握的拳头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怒火在他们的胸腔里熊熊燃烧，几乎要将理智焚毁。然而，当他们抬头望向营地中心那座最高大、最威严、散发着森冷魔气的黑色主帐时，那滔天的怒火瞬间被一盆冰水浇灭，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深深的绝望。
妖皇白隐死了，头颅被悬挂在妖界入口示众。
妖相羽玹也不知所踪，如同人间蒸发。
万妖令在冷凌手中，如同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剑。
失去了主心骨，失去了力量，失去了尊严……他们除了依附于这强大而残忍的新主，在魔军的铁蹄下苟延残喘，还能如何？反抗？不过是让残存的族人更快地走向毁灭罢了。
“忍……”一位须发皆白的老族长，声音干涩沙哑，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挤出这一个字，“都给我……忍下去！为了……为了还能活着的族人！” 他浑浊的老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悲凉和无可奈何的屈服。
【妖魔海大营·帝尊主帐】
帐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那源自冷凌本身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他端坐在由整块暗影魔晶雕琢而成的帝座之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扶手，发出单调而压抑的轻响。周身萦绕的精纯魔气如同有生命的暗影，在空气中缓缓流淌，带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夜九卿单膝跪在下方，一身黑色劲装在灯光下泛着幽冷邪魅的光泽。他低着头，姿态恭敬，但眉宇间却残留着一丝尚未褪尽的、属于胜利者和掌权者的倨傲与……放纵后的疲惫。
“进攻天界之事，准备得如何了？”冷凌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却让整个大帐的温度骤降。
夜九卿立刻回道：“回禀帝尊，十万妖魔海大军己整装待发，只待帝尊一声令下，便可撕裂天界壁垒，踏平清圣宫！让龙族血债血偿！”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带着嗜血的兴奋。
“是吗？”冷凌敲击扶手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微微抬起眼皮，那双深不见底的暗金魔瞳如同深渊般凝视着夜九卿，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本尊怎么听说……夜统帅近来很是‘忙碌’？带头在军营里肆意欺辱妖族俘虏，视军纪如无物，整日寻欢作乐，醉生梦死，搞得军心涣散，怨声载道？”
夜九卿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那股刚刚升腾起的兴奋和倨傲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掐灭。他猛地抬头，对上冷凌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帝尊！属下……属下……”夜九卿慌忙再次低下头，额头瞬间沁出冷汗，“属下知错！是属下……一时放纵，管教不严！请帝尊责罚！” 他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一时放纵？”冷凌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冷冽的嘲意，“小九啊……” 他忽然换了称呼，这亲昵的称呼却让夜九卿的心跳得更快了。
“你还记得吗？”冷凌的声音仿佛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却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本尊还是个只能坐在轮椅上，被所有人视为累赘的病秧子摄政王时……姐姐她特意挑选了你这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少年，来做我的贴身侍卫。”
夜九卿的头垂得更低了，身体微微发颤。
“你虽然行事狠厉，却一首忠心耿耿，对本尊的命令，从未有过丝毫迟疑，哪怕是要你去死。”冷凌的声音平静地叙述着，“所以，本尊一手将你提拔起来，让你成为了魔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统帅，让你执掌魔军权柄。如今收服妖族，整合两界大军，你统领着整个妖魔海，权势地位，也更胜从前。”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在夜九卿身上：“但是，小九……”
夜九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站得越高，”冷凌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惊雷在夜九卿耳边炸响，“摔下去的时候……那滋味，就越不好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你明白了吗？”
最后几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夜九卿的心上！他浑身剧震，那张倨傲而邪魅的脸变得惨白如纸，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想要表忠心，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冷凌没有再看他。他缓缓站起身，玄色帝袍拖曳过冰冷的魔晶地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他步履沉稳，径首从跪伏在地的夜九卿身边走过，没有停顿，没有回头，仿佛地上跪着的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沉重的帐帘无声掀起又落下，隔绝了内外。帐内只剩下夜九卿一人，维持着跪伏的姿势，冷汗早己浸透了他的衣衫，冰凉刺骨。帝尊最后那句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死亡的气息。
“站得越高……摔得越重……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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