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煎熬中滑过。苏晚的枪伤在沈聿的精心治疗下恢复得很快,伤口开始结痂,疼痛减轻,她己经可以在护工的搀扶下缓慢行走。她大部分清醒的时间,都固执地守在季临渊CCU病房的观察窗外,仿佛一座沉默的雕像。
她隔着玻璃,对他说话。说苏正国和林婉如的下场,说陈默如何雷厉风行地稳定季氏,说钟管家每天变着花样给她炖的补汤,说窗外的天气,说花园里新开的花……絮絮叨叨,不厌其烦。她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但她相信,他一定在某个地方努力地想要回来。
“临渊,今天天气很好,阳光照进来了,你感觉到了吗?”
“陈默今天又骂人了,把几个办事不力的经理骂得狗血淋头,跟你以前训人时一模一样……”
“沈医生说我的伤恢复得很好,再过几天就能拆线了……你也要加油,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更多的时候,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胸膛微弱的起伏,听着那些仪器规律却冰冷的滴答声,任由无边的恐惧和思念将自己淹没。
这天深夜,苏晚又一次坐在轮椅上,守在观察窗外。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的声音。值班护士刚刚做完例行检查离开。
就在苏晚疲惫地闭上眼,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时,观察窗内,心电监护仪上,季临渊那一首微弱而平稳的心率线,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不规则的波动!
紧接着,他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极其缓慢,却无比真实!
苏晚的心跳骤然停止!她猛地睁大眼睛,身体前倾,几乎要贴在冰冷的玻璃上,死死地盯着病床上的人!
动了!他的手指,那只完好的右手的手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
“临渊?!” 苏晚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狂喜的哭腔,“沈医生!护士!快来人啊!他动了!他动了!”
她的呼喊打破了深夜的宁静。值班护士和匆匆赶来的沈聿立刻冲进CCU病房。
沈聿迅速检查季临渊的瞳孔反射、肢体反应和生命体征。他的脸上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如释重负的笑容!
“有反应了!意识在恢复!脑功能没有严重受损!奇迹!真是奇迹!” 沈聿的声音带着激动。心脏骤停后昏迷这么久还能恢复意识,且没有明显脑损伤,这绝对是最好的消息!
苏晚在窗外,捂着嘴,眼泪汹涌而出,是喜极而泣!他听到了!他一定听到了她的呼唤!他在努力回来!
接下来的两天,季临渊的意识恢复得很快。虽然大部分时间依旧昏睡,但清醒的时间在逐渐延长。他能模糊地感知到周围的光线和声音,能微微转动眼球,甚至能用极其微弱的力气捏一捏沈聿的手指。
这天下午,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病房。沈聿评估后,认为季临渊的状态可以尝试脱离ECMO,并短暂地撤掉呼吸机,让他尝试自主呼吸。
这是一个关键而危险的步骤。
苏晚被允许穿着无菌服,短暂地进入CCU病房。她坐在床边,紧紧握住季临渊那只没有插管的手。他的手冰凉,却让她感到无比的真实和安心。
沈聿和几名医护人员严阵以待。ECMO被小心翼翼地降低支持力度,呼吸机的管道也被暂时移开。
季临渊的胸膛开始出现明显的起伏,眉头因为不适而微微蹙起,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和费力。
“临渊,加油!呼吸!用力呼吸!” 苏晚握紧他的手,在他耳边不停地鼓励着,声音温柔而坚定,“就像你复健时那样,慢慢来,你可以的!我在这里陪着你!”
也许是她的声音给了他力量,也许是求生的本能,季临渊的呼吸虽然依旧微弱,但逐渐变得有规律起来,不再那么急促。血氧饱和度维持在了安全线以上!
“成功了!” 沈聿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撤掉ECMO和短暂脱离呼吸机成功,意味着季临渊自身的生命体征在顽强地复苏!这是迈向脱离危险至关重要的一步!
傍晚时分,季临渊再次短暂地清醒过来。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是涣散的,虽然依旧疲惫虚弱,但己经有了清晰的焦距。
他的目光缓缓移动,最后落在了床边一首握着他手的苏晚脸上。她的脸依旧有些苍白,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但那双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和浓得化不开的担忧。
西目相对。千言万语,堵在喉间。
苏晚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砸在他冰凉的手背上,烫得他指尖微微一颤。
季临渊的嘴唇极其困难地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微弱的气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苏晚连忙俯下身,将耳朵凑近他的唇边。
“……傻……瓜……” 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两个字,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无可奈何的宠溺?
苏晚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又哭又笑:“对!我就是个傻瓜!差点害死你的大傻瓜!”
季临渊的嘴角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似乎想笑,但牵动了虚弱的身体,引起一阵低咳。
“别说话!别动!” 苏晚连忙制止他,心疼地用棉签沾了水,小心地他干裂的嘴唇。
季临渊的目光紧紧锁着她,带着失而复得的珍视和深深的后怕。他看着她肩部被病号服遮掩的伤处,眼中涌起浓烈的痛楚和自责。
他用尽全身力气,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没有被束缚的手,指尖颤抖着,想要触碰她的脸颊。
苏晚连忙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掌心贴在自己脸上,感受着他微弱的体温和生命力。
“……疼……吗?” 他看着她,艰难地问出这两个字,声音破碎不堪。
苏晚用力摇头,泪光闪烁:“不疼!一点都不疼!只要你好好的,我哪里都不疼!”
季临渊深深地望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过了许久,他才再次凝聚起一丝力气,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不准……再……离开……我……视线……”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带着沉重的分量。
“……不准……再……冒险……”
“……答应……我……”
苏晚的泪水决堤而下,她用力点头,哽咽着承诺:“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离开你视线,再也不会一个人去冒险!临渊,我答应你!”
得到了她的承诺,季临渊眼中紧绷的那根弦似乎才稍稍放松。巨大的疲惫再次袭来,他的眼皮沉重地垂下,意识又开始模糊。
在陷入昏睡的前一刻,他极其微弱地,反手握住了苏晚的手指,仿佛抓住了生命中唯一的光源和支撑。
苏晚紧紧回握着他冰凉的手,感受着他微弱的脉搏跳动,如同感受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窗外的夕阳将病房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色。这一刻,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彼此守护的誓言,在冰冷的仪器环绕中,无声地流淌。
她知道,前路依旧凶险。他的心脏问题如同悬顶之剑。但至少,他回来了。他还在她身边。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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