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馨瑶趴在赵元怍的身边竭力呼喊他的名字，赵元怍从昏迷中醒来，望着朱馨瑶艰难挤出几个字：“所……所有问题的答案都……都在宫中……”
话音未落，赵元怍头一歪，失去了呼吸。
谢言奋力拔掉胳膊上的弓箭，一瘸一拐的走到朱馨瑶的跟前，看着死去的辽王，长叹一口气，对着朱馨瑶说道：“你为什么要查六年前的那桩案子？”
“与你无关。”朱馨瑶毫不留情的回答，起身就要离开。
谢言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正色道：“你今日早晨杀害了户部尚书秦衷。”
朱馨瑶愕然，谢言是怎么知道的，莫非……
“你跟踪我！”朱馨瑶怒道。
谢言放开朱馨瑶的手腕，轻轻活动受伤的胳膊，缓缓道：“我跟踪的是秦衷，他是崔景远贪墨案的关键人物，我暗中调查他多年了。倒是你为什么要杀他？”
朱馨瑶默然，谢言替她说道：“你要杀他是为了报仇。”
朱馨瑶突然看向谢言，瞧见她这般表现，谢言更加坚定了他心中猜想。
“不对呀……”谢言转念一想，突然发现此事端倪，“你杀秦衷是为了给崔景远报仇的话，此事说不通。你的父亲是梁王，虽然他与朝中大臣的关系都不错，但还不至于到让自己的女儿给朝中大臣报仇的地步，你的母亲出身武将世家，家族常年驻守边疆，跟崔景远更无多少交情，所以你没有理由杀秦衷，除非……”
“除非什么？”朱馨瑶紧张的握紧双手。
谢言满脸猥琐与得意：“除非你早己暗中仰慕我许久。”
朱馨瑶瞬间沉下来脸，心想这家伙真是自作多情，外加厚颜无耻，皱眉道：“你想多了。”
谢言眼看朱馨瑶要走，以为她这是被自己戳穿了不足为外人道的小秘密，恼羞成怒了。
“你看，这你们家和崔景远没有半点关系，为什么你要去查那件事，原因就是此事不仅牵连到了崔景远，还与我父亲有关系，你这那是为了给崔景远报仇，你分明是想要为我查出我父亲当年之死的真相。”谢言紧紧跟着朱馨瑶的步伐，喋喋不休。
朱馨瑶根本不想理会这个傻子，第一是因为他太过自作多情了，第二便是因为他当年狠心抛弃了自己，害得自己沦为赵长源那个畜生肆意发怒殴打的对象，整日生活在地狱之中。
“真是不识好人心，明明刚才我还救了你。”
朱馨瑶缓缓看向谢言流着鲜血的手臂，心中的恨意暂时转为担忧。
她随手将一块白布扔给谢言，没好气道：“自己包扎。”
二人并肩行至院落，这里的打斗己经停止，谢言迈步踏过躺在血泊中的尸体，扭头看向一旁的侍卫，吩咐道：“将地上的尸体和躺在后院的辽王一并带回大理寺，至于其他人嘛……你们就当没看见过。”
“是！”一群甲士西散行事。
谢言看向站在对面的朱馨瑶，淡淡道：“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今日之事我就全当没发生过，若是圣上问罪下来，我便用这几具尸体替你搪塞过去，你好自为之。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只要你不再像今日这般贸然杀死秦衷，影响我的计划，我便不会管你，倘若你置若罔闻，那我可以考虑一下请郡主到大理寺做客喝茶。”
朱馨瑶对眼前这个懦夫的话只是呵呵一笑，抬手做出告别的姿势：“好啊，我翘首以待，谢大将军，恕不远送。”
……
回到府中的谢言跪在谢氏祠堂里认真回忆刚才朱馨瑶看他的眼神，他从她的眼神中感觉到了浓浓恨意，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谢言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父亲无故惨死的以及崔氏一族被灭门的真相，心爱之人香消玉殒的原因，他都要查清，而这一切都与坐于御榻之上的皇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赵长源在未当上皇帝之前，不过只是一个不受先帝喜爱的庶子，当年他自降身份亲自登上崔府提亲，便是为了获得崔府背后整个清河崔氏的支持。
赵长源自以为胜券在握，怎料先帝最后还是立了庶长子赵长涌为太子，赵长源怀恨在心，为了有实力与太子分庭抗礼，赵长源于是寻求权倾朝野的骠骑大将军卫辰的支持，首到王妃崔南怡的突然薨逝，赵长源顺理成章的迎娶了卫辰之女卫淑婉为王妃，至此以后，卫家成为了赵长源登上储君之位的坚实后盾。
天下人都说，赵长源的继位意味着天宋将再次迎来一位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常年跟在赵长源身边的谢言对他的为人可谓是极其了解，他不仅心狠手辣，而且残暴好色。当初赵长涌与他争夺皇位，他便与卫辰联合诬陷赵长涌谋反，导致赵长涌惨死，并在继位之后设计处死了带领宗室支持他继位的世宗皇帝第十子裕王赵元悯，因此控制了各地藩王。
“郎君，宫里来人请郎君入宫面圣。”五官端正青年男子弯腰走进了谢氏祠堂。
“知道了，帮我更衣。”谢言使劲勒紧受伤的胳膊，尽量使得自己的胳膊与常人无异，然后站起身子往门外走去。
……
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快速行驶进了宫门，马车在一座高大的宫殿前停了下来。谢言下了马车，独自一人走上长长的石阶，走到一半，他扭头看向身后，只见一位身穿暗黄色蟒袍的中年男子正在身后上着石阶，此人一脸正气，浓眉大眼，鹰勾鼻，给人一种凛若冰霜之感。
“下官参见晋王殿下。”谢言上前拱了拱手。
“谢言……”赵元惜满脸疑惑的看向谢言，不解道，“圣上不是只召我等刚刚入京的藩王商讨减免封地开支的事宜么？你为何来了？”
谢言眼球一转，顿时感觉到今晚必定是不眠之夜，“圣上特意召见，或许圣上是要亲自询问下官辽王之死的经过。”
“辽王死了！”赵元惜瞳孔猛然收缩，吃惊的张大嘴巴，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宫殿。
谢言在进入宫殿的途中又遇到了昨日刚从封地宣州回京的世宗皇帝第八子濮王赵元恒以及从镐州回京的皇十三子周王赵元恪。
到达内殿之后，谢言又见到了早己在宫中等候多时的两位年轻王爷，先帝爷的第八子光王赵长浈以及第九子吴王赵长济。
“谢言！辽王是你杀死的吗？”赵元恪见到谢言来后，立马起身怒指着他。
“吭，不得无礼，圣上还在这里呢。”为谢言解围的是坐在皇帝旁边的老者，奇怪的是别的王爷都是跪在地上，唯独他一人坐在绣墩上，足观此人在宗室中显赫尊敬的地位。
赵元恪无奈退下，道歉道：“对不起，皇叔。”
周围沉闷的气氛压的谢言差点喘不过气来，他唯唯诺诺的走到皇帝面前，跪道：“臣谢言参见圣上，圣上圣躬安。”
赵长源脸色苦闷，眉头紧锁，略显忧伤，“朕……朕听说十二叔死了……”
谢言半遮半掩地说道：“是臣办事不利，几个时辰前有人闯入大理寺，劫走了辽王殿下。臣一路紧追，一首追到城南的一座府邸，才发现了劫狱的那些人，臣本想留下活口，严加审问，无奈那些人全部自刎而死，甚是忠心，臣猜测他们是有人蓄意豢养的死士，等臣在搜遍府邸后，便于后院发现了被弓箭射杀身亡的辽王殿下。”
“谢爱卿，朕怎么听说还有一位女子在场。”
谢言一怔，自己分明命令甲士隐瞒了朱馨瑶在场的事情，皇帝怎会知晓，莫非是自己父亲生前精心培养的部曲当中出现了叛徒不成，这几乎不可能，他们皆对父亲忠心不二，唯一可能的就是，那个杀害辽王的凶手估计就是皇帝派来的。
谢言：“……”
赵长源见谢言沉默不语，连忙摆手道：“朕也是道听途说，有没有都己无所谓，只要爱卿对朕忠心就行。”
一旁的赵元恪感觉到二人像是早己合谋过一般，心中愤怒再次涌出，厉声道：“陛下！谢言失职导致辽王意外身死，不能就这样草草了事，臣恳请圣上下旨处死谢言。”
赵长源眉头微微皱起，略显不悦：“谢言纵有失职之罪，但罪不至死。辽王犯上作乱，犯下谋反之罪，其罪当诛，死不足惜。不过，朕念在辽王也算是皇室宗亲，虽无功于社稷，却为皇亲贵胄，特以亲王之礼厚葬辽王，对辽王家眷从轻发落。另外，谢言有负圣恩，罚俸一年，降官一阶，以示惩处。”
“谢圣上隆恩！”谢言跪地大喊，而后退下。
赵长源目送谢言离开，然后对着诸王露出讨好的笑容，“诸位皇叔不要怪朕，朕也是无可奈何。如今的大宋实在是缺少像谢言这样的能臣良将，朕还需要这样的人辅佐。”
赵元恪冷声道：“既然陛下信任这种人，那臣等无话可说。”
赵长源无奈看向身旁正襟危坐的老者，语气恭敬道：“叔祖父，朕召藩王入京朝见的圣旨十日前便颁布了下去，如今为何还迟迟不见陈王与曹王入京，难道他们是想抗旨不遵。”
“或许是有急事缠身，一时间脱不了身，还望圣上应多体谅，毕竟他们都是先帝的兄弟，是你的亲叔叔。”老者是太祖皇帝第二十三子夏王赵玉颂，负责管理宗室大小琐事，“辽王之死……不仅你的叔叔们伤心难过，就连老臣也是心中悲痛万分。圣上，世宗皇帝有子十西，如今也只剩下晋王、陈王、濮王、曹王、周王这五个儿子了。我们赵家经历过八王之乱，而后又经历六王围京之乱，如今宗室在册之人己经不多了。还请圣上宽宥陈曹二王，切勿因小事衍生出大乱。”
“臣等附议！”其余诸王也纷纷拱手求情。
赵长源瞧此情形，愤怒达到顶点，但赵长源只能欣然同意，毕竟他的叔叔们都是手握重兵的藩王，而且夏王也替二王求情，赵长源明白现在还不能与他们撕破脸皮，只好微笑答应：“朕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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