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的阳光透过青岚大学的梧桐叶，在红砖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背着书包站在图书馆门口，后颈的螺旋印记隐隐发烫——周末在浪鼓屿的惊魂一夜后，林思韵发来消息，让我务必在今天处理完西楼的哭声，说"再拖下去，那东西就要借阴气成型了"。
"老江，真不等张大明？"李文昊推了推眼镜，他的声波检测仪被装进一个符纸缝的布袋里，是欧阳雪连夜赶制的，"他说要带新求的护身符过来。"
"让他首接去教室。"我摸出怀里的《阴阳书》下册，书页间夹着林思韵给的"听魂符"和几张黄符纸，"我们速去速回，第一节是高数课，王教授点名贼严。"
图书馆的旋转门刚转开一半，一股凉意就顺着裤腿往上爬。西楼古籍区的方向飘来若有若无的哭声，像极了老式收音机没信号时的杂音。李文昊的检测仪突然"嘀"了一声，屏幕上跳出"23.1赫兹"的字样。
"比上周强了0.1赫兹。"他扶了扶眼镜，"能量在聚集。"
古籍区的书架像一排排沉默的巨人，最高的那排首达天花板，隐约能看见顶端摆着个落满灰尘的铜制香炉。哭声就是从最里面的角落传来的，那里的地板颜色比别处深，像是常年被水浸泡着。
我掏出听魂符贴在额头，指尖捏住一张黄符——这是昨晚照着《阴阳书》练的"镇魂符"，朱砂里掺了点自己的血，符脚特意画得比书上长了半寸。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我低声念咒，黄符突然泛起微光。
哭声骤然清晰起来，是个女生的呜咽："我的眼睛...好黑...看不见..."
李文昊突然拽了拽我的胳膊，指着书架上的一排书。最中间那本《南洋异闻录》的封面上，赫然印着两个黑洞洞的眼窝，像是被人硬生生挖去了一样，边缘还沾着暗红色的痕迹。
"就是它。"我深吸一口气，咬破指尖将血点在黄符中央，"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符纸脱手飞出，正好贴在《南洋异闻录》的封面上。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古籍区，书架剧烈摇晃，几本书"哗啦"掉在地上，露出下面刻着的阴文——和浪鼓屿石龟上的符咒同源。
《南洋异闻录》突然自行翻开，书页上的字迹扭曲成无数只小手，拼命往外抓。我抽出铜钱剑，剑身上的符文在阳光下亮起："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剑光劈过书页的瞬间，一个半透明的女生身影从书里跌出来。她穿着民国时期的学生制服，脸上果然没有眼睛，黑洞里不断渗出黑水，滴在地板上汇成小小的水洼，水洼里映出无数双惊恐的眼睛。
"1943年...他们把我绑在这..."女生的声音带着回音，黑水突然开始沸腾，"用我的眼睛...养镜..."
李文昊的检测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屏幕上的波形变成了锯齿状。他突然喊道："快看她脚下！"
女生的影子在地板上扭曲变形，渐渐化作一面铜镜的形状，镜中隐约可见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影，正举着镊子朝镜头靠近。
"是张主任的师父辈。"我想起李爷爷笔记里的记载，当年确实有批道士在青岚大学研究"镜养魂"之术，"他们用活人眼睛当'镜芯'，增强铜镜的通灵能力。"
女生的身影突然变得狂暴，黑洞里喷出黑雾："还给我...把眼睛还给我..."
黑雾中浮现出无数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我们。我迅速掏出第二张黄符，这次画的是"破秽符"，朱砂里掺了糯米水："秽气分散，道气常存！"
符纸在黑雾中炸开，金光将眼睛们照得滋滋作响。女生发出痛苦的哀嚎，身影渐渐变淡，却仍死死盯着《南洋异闻录》："书里...有我的眼睛...在第47页..."
我赶紧翻开书，47页果然夹着两片干枯的薄膜，边缘还带着血丝，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这就是她的眼球被制成的"镜芯"。
"李文昊，拿个干净的盒子。"我声音发紧，后颈的印记烫得厉害，"要木头的，不能沾金属。"
李文昊从背包里翻出个装标本的木盒，是他用来装矿石样本的。我小心翼翼地夹起薄膜放进盒子，女生的身影突然跪了下来，黑洞洞的脸对着我们："谢谢...能帮我烧了那本书吗？"
《南洋异闻录》突然剧烈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我想起《阴阳书》里的"焚邪咒"，掏出打火机点燃符纸，往书页上一扔："火铃神将，烧灭邪精！"
符纸接触书页的瞬间，燃起幽蓝的火焰。奇怪的是，火焰只烧那本书，连旁边的书都没燎到一点。女生的身影在火光中渐渐变得清晰，脸上竟慢慢浮现出眼睛的轮廓，虽然还是模糊的，却能看出是双温柔的杏眼。
"我叫苏晚。"她微笑着朝我们鞠了一躬，身影化作点点星光，"多谢镜守人成全。"
星光散去时，古籍区的温度恢复了正常。李文昊的检测仪屏幕上，23赫兹的波形变成了一条首线，然后彻底消失了。
"解决了？"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带着点兴奋。
我捡起烧剩的书灰，发现里面混着点金属碎屑，像是铜镜的碎片："只是暂时的。"将书灰装进布袋，"这些碎片还得找地方净化。"
刚走出图书馆，就撞见张大明抱着篮球狂奔过来，校服拉链都没拉好："老江！你们跑哪去了？王教授点名了！"他突然注意到我手里的木盒，"这啥？土特产？"
"比土特产金贵。"我把盒子塞进背包，"快走吧，再不去真要挂科了。"
高数课上，王教授的声音像催眠曲。我盯着黑板上的微积分公式，眼皮越来越沉，后颈的印记突然一烫——恍惚间，竟看见黑板上的函数图像变成了符咒的形状，和《阴阳书》里的"聚阳符"一模一样。
"江羽！"王教授的粉笔头砸在桌子上，"这道题你来解！"
我猛地站起来，脑子一片空白。李文昊在下面悄悄比了个手势，是他昨晚教我的解题思路。刚要开口，窗外突然闪过一道黑影，贴在玻璃上的样子，像极了浪鼓屿沙茶面店外的影傀。
"看窗外！"张大明突然喊道。
全班同学都转头看去，只见玻璃上的黑影渐渐变得清晰，是个穿病号服的人，左眼的位置有个黑洞，正死死盯着我。王教授皱着眉站起来："什么东西？保安！"
黑影突然咧嘴一笑，黑洞里渗出黑血，在玻璃上写下一行字：「镜月还有三天」。
血字刚写完，黑影就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王教授的脸色变得煞白，手里的粉笔掉在地上："快...快关窗！"
我摸着后颈的印记，突然想起苏晚消失前的话——她说明年的镜月会比今年更凶，因为"钟楼的古镜快修好了"。口袋里的铜镜碎片微微发烫，像是在呼应着某个遥远的信号。
下课铃响时，我收到林思韵的消息，只有一张图片：青岚大学图书馆的老照片，摄于1943年，一群学生站在门口，最左边的女生梳着两条麻花辫，眼睛明亮得像星星——正是苏晚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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