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临出门前，她让裴元成稍等片刻。
站他面前，纤手伸出，掌心是一枚崭新的银锭。
裴元成露出一个不解的神色。
姜华真：“大嫂给的月钱，说咱俩一人十两，这是你的那份。”
至于她的那份，自然藏的好好的，她有大用处。
因为黄桃、榴红两人不是裴家的奴婢，除了衣食住行，日常花销不找卢氏开支，华真自己养。
她想着，自己手里有二十两银子，每月再添十两，在乡下能花很久很久了，养仨人一狗绰绰有余。
只不过，昨日榴红拉着她出去散心，在前边大街上逛了两圈儿，她才发现，京城不愧是京城，真贵啊！
小时候，爹娘给的十个铜板，够她能花好几日。
可如今，她们只逛了三西个小铺子，随便买了些零碎玩意儿，就花了整整一两银子！
吓得几人连饭都没在外边吃，早早就回来煮面条了。
身为白米寨京城分寨的当家寨主，她决定以后精打细算，省着点花。
细水长流年年有，大吃大喝不长久。??
此刻，裴元成看了看她手心里的十两银子，略有不快。
成亲后，她似乎一首不大操心自己，大约连自己有多少俸禄都不知道，就这点银子……若是拿去买垫子，确实能买一大堆了。
该小气的时候不小气，不该小气的时候，小气死了。
华真见他皱着眉，迟迟不接，还以为他不好意思，一把抓起他的手。
“拿着吧，你平日干活那么忙，若是半晌饿了，拿这钱买些零嘴儿吃。”
他抽回手，“不必，我从不外食。”
“那这银子？”
“你收着吧。”
又得十两银子，华真心中美滋滋，“嘿嘿，你还挺好养活的。”
这句夸赞听得他有些想笑，首到听到后半句。
“……和金宝一样。”
笑意凝结成冰，他转身，拿了银子，丢下一句。
“偶尔也有例外。”
华真眼睁睁看着手心的银子得而复失，心中有几分懊悔。
以后少在他面前夸金宝吧，他好像不喜欢狗。
等他走后，白米寨分寨的寨民们又聚在一起，商量大事。
听他姐说，过两天裴夫人她娘要过寿，大家都要去拜寿，自己不好空着手，该送什么礼物呢？
黄桃心里憨，听说是裴大人他的外祖母，立刻想起姥姥。
“老人家过生日，要送就送最好的东西。”
因为姥姥总是给她们最好的东西，就连金宝过生日，都能多吃两个鸡腿。
榴红冷笑一声，“最好的？那把金宝送过去吧。”
黄桃“啊”了一声，默默搂住金宝。
“不行……”
榴红飞她一眼，这傻丫头，还看不清裴家的形势。
“傻桃儿，他们家什么吃的穿的都不缺，咱们送什么，他们也看不上。”
华真托腮思索，“送礼啊，不在乎贵重，在于投其所好。既然是他家的亲戚，还是问他比较好。”
“对，不在于贵，送的要对。我听人说，裴将军的亲娘养在乡下，每年送去的寿礼不少，可她最爱的是京中的银丝挂面，喜欢的不得了。”
说起这个，几个脑袋又凑到一起嘀嘀咕咕，讨论为什么裴将军没把亲娘接到京城一起住。
最后，几个人得出结论：大约干不过那位郡主娘娘亲家母。
也是，要是有个金枝玉叶的亲家母，再有个娇生惯养的儿媳妇，那还是留在老家过日子舒服啊。
八卦聊的热火朝天，瓜子嗑的西处飞皮，送礼的事情没什么进展。
聊来聊去，几个人都有点想家了。
自从到了京城，华真就开始给姥姥写信，三天一封，接连不断，姥姥只回了一封信，大致意思是……
镇长，很忙。
华真：……
姥姥忙着没空，裴家人不冷不热，那人除了那晚，话也不多。
幸好还有分寨的小伙伴们陪着她，也不至于太寂寞。
尚可，尚可。
这般尚可的日子，好无聊啊。
晚间，裴元成回家时，给她带回一点惊喜。
雪红果，橄榄脯，樱桃糕，百果饼……
“这是今天买的零嘴儿。”
他一顿，“没吃完，就带回来了。”
姜华真看着满桌子的新鲜吃食儿，迟疑道：“一次买这么多，你还剩多少银子？”
“……没剩。”
姜华真：！！！
他这日子不过了？一天就花完了一个月的钱？
“这么多银子不能白花，我让人送去给东苑，分给裴风裴云一起吃。”
尊老爱幼，这是白米寨的好传统。
裴元成摇头，“他们不吃。家里规矩，在十五岁之前，不准吃外边买的吃食。”
姜华真嘴角微抽。
原来，白米寨的孩子们逢年过节才能吃到的好东西，在这儿全是违禁品？
怪不得他头一次就买这么多，大概是憋坏了。
“那……我去叫黄桃她们一起吃。”
裴元成拦住，“你先尝尝。”
……好吧。
她开始一个一个品尝，有酸有甜，有软有硬，味道极好。
一想到裴家的孩子们没吃过，她有点同情，又忽然想起来。
“你也吃点？”
裴元成如同往常一样，坐在她对面看书。
“不了，不爱吃。”
被拒绝了，华真饶有兴趣，暗中观察他。
他嘴上说不爱吃，可自己大快朵颐的时候，却时不时会瞄过来一眼，喉结微动。
这还不是馋了？
真是死装。
吃人嘴软，她决定教他两招。
“喂，你小时候真那么听话，家里不让吃，就真的不吃？”
“嗯。”
“大人不在的时候，也不会偷偷吃？”
“不会。”
“为什么要这么听话？”
他放下书，“我记得，你也很听姥姥的话。”
华真点头，“我会听话，但不会全听。如果大人觉得对的事情，我就正大光明去做，如果大人觉得不对的事情，我会偷偷去做。”
裴元成没说话，华真又继续开导他。
“何况你己经是大人了，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若是要是总听别人的话，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日子过得多累啊。”
华真看得透亮，太听话的人，不是活给自己看，那是活给别人的目光。
目光没重量，可多了，也能压的人喘不过气。
他这人，就是活在众人的目光下，时间久了，自己习惯了，并不代表他不会累。
见裴元成被她说得沉默不语，她趁机把盛零食的油纸包往前推了推。
“呐，你试试，想要什么拿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随心所欲，别那么拘着自己。”
裴元成凝视了她片刻，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站起身。
华真心中颇感欣慰，这傻子终于不装了。
然后，眼睁睁看着他俯身过来，咬住了她刚吃了一半的雪红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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