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二子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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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二子行舟

 

就在急子临行的前一个夜里,公子寿巴巴地再一次来到急子的府邸,他来为哥哥送行。我的天啊,明知前途无生路,这是一个什么样的送行啊?

眼巴巴的生离死别。

两兄弟通通的都知道,这是他俩的最后一次喝酒。

那就干吧!

最后一回的喝酒,喝醉又何妨?到后来,根本就不是大碗喝酒了,是抱着酒坛喝。

最后一次的快意恩仇,最后一次的得意忘形。

为什么就不可以敞开肚皮?

酒过嘛,水过嘛,喝过嘛,醉过嘛……泪眼婆娑,兄弟情深,再下一世,为何不是更好的兄弟?

喝嘛,醉嘛……手舞足蹈,放荡形骸,难得一回的张狂。

据说,急子醒来的时候,天都亮了……他其实不知道自己是喝醉了,还是睡着了。但无论如何,他醒来了,醒来了也就清醒了。清醒了,也就明白了,他应该去完成他的使命了。

也许,这个使命就是:死。

父命不违,他愿意。

孝子嘛,为父而死,何乐不为?

这位同志,还真的就是视死如归。

一首以来,急子都是属于那类比较严谨的同志,因为他很早就是世子,从小到大,就受到封国宫廷对待世子的高标准严要求的教育,并在如此的培养下,逐渐成熟。恐怕,在此之前的这种张狂的形骸于外的醉酒行为,他一次也没有过。

因为他从来就是品行端正、行事谨慎的好青年。

他的身份地位,以及封建礼教的要求和教育决定了,他不具有放浪的品性。

一旦清醒,他又恢复了他以往的形貌与品性,包括他以往的行事风格和做事原则。公子寿是什么时间离开的,他其实不知道。在他的意识里,估计公子寿也多半因伤心而喝醉,恐怕早就回府梦见老祖宗周公去矣。

他没有太多的在意,而是吩咐手下人准备行囊,即刻出发。然后他去拿他出使的象征:白旄。

所谓白旄,其实就是牦牛尾巴。牦牛的产地,应该就在今天的云贵青藏等高原。春秋的那个时侯,无论是云贵高原,还是青藏高原,通通都是不毛之地。

也就是说,那个时侯的牦牛尾巴非常的稀少而尊贵,也只有代表国家出使他国的使者,才有资格使用。出使他国的使者,就会在旗帜的上端系上牦牛的尾巴。有一定级别的诸侯国家,用白色代表。

所以,就是白旄。

但是,当急子去拿他的白旄的时候,白旄不见了。

一追查,才发现只有公子寿来过。

急子当即惊出一身冷汗。他明白了,头天夜里公子寿为什么会在他这里载歌载舞得意张狂?

因为,公子寿为的就是这根白旄。

公子寿的目的,就是要替代急子去死。

公子寿的另一个目的,是在告诉父亲,急子不可或缺,无论是对国家,还是对他公子寿自己。

心若止水的急子,突然就感受到了,什么叫兄弟情深!

这个就是。

急子的心热了,也更急了。

公子寿爱哥哥,难道,急子就不爱弟弟吗?公子寿不要哥哥死,急子就要弟弟死吗?

急子的第一反应,也是唯一的反应:追。

他要把弟弟追回来。

二子乘舟拉开帷幕。

因为他们出使齐国的途径,就是沿河乘船——好一个乘风破浪波涛汹涌。

据说,急子的船追到莘野的时候,看见了公子寿的船。非常不幸的是,他不是追到的,而是遇上的。因为那个时侯,公子寿早己经头颈分家——他己经被强盗杀死了。强盗们正驾驶了公子寿的船,赶赴卫国国都。当然,他们不是去自首,他们是去领赏。

因为,他们完成了卫宣公与公子朔策划的阴谋。这个阴谋,就是以白旄为暗号——要强盗们杀死那个手拿白旄的人。

据说,以急子的武功修为,他完全可以为公子寿报仇雪恨。但是,他没有这样做。他做了一件令所有的人、包括强盗们通通大跌眼镜的事情。

因为他告诉强盗们,他们杀错了人,本人才是他们该杀的人。

而且,他还把自己的头颈强伸给强盗们。

这世界,最不会客气的,就是干强盗工作的同志。于是,强盗们把他的脑壳,也给砍了下来。

连司马迁都无奈,只好悲凉地写道:寿己死,而太子伋又至,谓盗曰:所当杀乃我也。盗并杀太子伋,以报宣公(《史记·卫康叔世家》)。

这基本上就是急子同志恳求强盗们把他的脑壳砍下来的。

这是“孝”吗?

我不这么认为。我倒认为,这是活腻歪了。

当卫宣公看见自己两个儿子的脑壳的时候,其实只有欲哭无泪。

不好意思,他还得付钱。因为这是买卖,而且,只付出一份钱,却多砍了一颗脑壳回来。

一结账,卫宣公还赚了,强盗们受了委屈。

我靠。

卫宣公当即晕厥。

同样地,宣姜也晕厥。毕竟,公子寿是她的亲生儿子,母子连心,她当然痛不欲生。

唯有公子朔兴高采烈。

因为他一石二鸟,自是当之无愧的国君接班人——我真不相信,这小人家的心眼,会如此阴毒?

这就是流传我中华民族N多个千年的著名的《诗经·邶风·二子乘舟》。

二子乘舟,泛泛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

二子乘舟,泛泛其逝,愿言思子,不暇有害!

好一声:我的儿啊!

尖刻而凄厉,悲痛欲绝。

我一首想不通的是,急子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

生命,真的就可以这样轻贱么?

据说,有学者就这样推测,急子的死,其实是在向宣姜宣称,他是爱她的,为了满足心爱女人的愿望,他不惜以自己的死为代价。所以,《诗经·邶风·二子乘舟》,其实是在描述宣姜对儿子包括急子的怀念,以及对自己所作所为的悔恨。

因为,据后世学者们推测:他俩其实有一次可以私奔的契机,但是急子放弃了(篇幅有限,这一节的描述,本书略)。

我不这么认为,怀念也许就是真实的,悔恨恐怕也是真实的。但是急子的所为,却一定不是在向宣姜宣称所谓的“爱情”。如果仅仅就为一貌似的“爱情”,即轻贱生命,那就己经不是大逆不道了,根本就是混账至极——这更与“孝”扯不上关系。

我个人认为,急子的如此作为,其实是在报复卫宣公。如此的做法,成就了他的“孝”,却无可争议地,的确陷卫宣公于不义。事实也确实如此,N多个千年来,《二子乘舟》,就在我中华大地的大江南北,流传着兄弟情深的悲壮故事。

这故事脍炙人口,却让人扼腕淌泪。

同样的诗歌,又何尝不是让急子的老爸卫宣公同志,在我们后世子弟的眼里心中,留下了骨灰级的昭著臭名?就算过了N多个千年到了今天,包括我们的后世子弟,无论是在历史上的哪一个时间段,仍然都会义愤填膺并众口一词地咒骂他:寡廉鲜耻!

我的天啊,坚定不移地把自己的父亲,推到一世又一世同志们恶臭的口水堆里,而且还被牢牢地钉在耻辱柱上。这,是“孝”吗?

公子寿是,不仅孝亲,而且孝悌。

只是,公子寿不值。

他的干净和单纯,其实是这对父子俩明争暗斗的牺牲品。

更主要的是:急子一根筋的牺牲品。

实事求是讲,卫宣公高门大嗓地与公子朔讨论干掉急子的阴谋,又何尝不是有意地要将如此的高度机密,不显山不露水地给透露出去?

透露出去的结果,急子当然就可以跑嘛。急子跑了,岂不是既保障了公子寿可以荣登君位,也保障了急子不死,而且还满足了宣姜。

毕竟,急子也是自己的儿子,哪有无缘无故就要置自己儿子死地的老子嘛?

这难道不是卫宣公假装糊涂而有意为之?

目的,不就是要救急子于水火之中嘛。

事实也的确按卫宣公设想的愿望发展。这个所谓的阴谋,不是早就通过公子寿之口,准确无误地透露给了急子吗?

急子有充足的时间、精力和能力,化解这一危机。

如果急子要化解这一危机,其实有很多方法可供他选择。1、他的确可以逃亡外国,之后的晋国公子重耳,就是逃亡国外并最终复国的嘛;2、他己知阴谋,完全可以不按计划行事,提前走,或走陆路;3、如果他没有必死的决心,以他的性格和为人,包括其从小的教养,他不会喝醉,喝醉的应该是公子寿……但是他一样都没有选择。

真正令人扼腕痛惜的是,急子同志一根筋。

他选择了激化危机,包括这一危机造成的恶果。

所以,为什么我说,中国历史忒得劲儿?

这个就是。

所以,我们伟大的孔圣人就“曰”了:既身死而陷父于不义,其不孝孰大焉(《孔子家语·六本第十五·曾子受杖》)?

翻译过来,就是:这哪里是“孝”?这根本就是陷父亲于不义,大逆不道嘛。

当然,这句话,是他老人家批评曾参同学的,本作者借用于此。

急子的所作所为,以生命为代价,陷父亲于不义——孝吗?

我相信,我所有的朋友都知道了我的结论。这结论就两字:不孝。

同时,我也借此一角,顺带告诉大家,对父辈的盲目顺从,肯定不是“孝”。不过,如果大伙儿想弄清楚什么是孝?可以参看本人的另一部作品《孝经·敬孝感恩心得》。

半年后,卫宣公在郁闷加悔恨之中,抑郁而终。

公子朔即位,史称:卫惠公。

司马迁是这样记载的:宣公卒,太子朔立,是为惠公(《史记·卫康叔世家》)。

那一年,公子朔15岁(虚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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