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载驰载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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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载驰载驱

 

载驰载驱,归唁卫侯。

这句话,是《诗经·鄘风·载驰》中的第一句话。这首诗,出自我中华民族有记载以来的第一位女诗人之手。她写这首诗的时候,正是他的母国受到北狄人毁灭性打击,苦难深重的时候;更是她扬鞭跃马风驰电掣奔向灾难深重的母国,救民于水火之中的时候。

史书中没有她自己的名字,但是有她夫君的名号。

她的夫君是许穆公。

所以,史书上就给她冠上了夫君的名号,称她:许穆夫人。

她的母国,是卫国。此时此刻的卫国,正遭受到北方狄人毁灭性的入侵。乌泱泱黑压压满山遍野,狄人铁骑挥舞着长枪大刀,铺天盖地首向卫境扑来。

人挡杀人佛挡砍佛,哀鸿遍野。

左丘明先生自然也记下了这一事件:冬十二月,狄人伐卫(《左传·鲁闵公二年》)。

卫国军队居然连一毛线的抵抗力都没得。

居然断崖式崩溃。

消息传进卫都朝歌,卫国国君卫懿公却正抱着他的鹤夫人呼呼大睡。

对的,你没看错,是真正的鹤,鹤立鸡群的鹤。

因为,卫懿公爱鹤如命。

这个卫懿公[1],就是我在前面一篇小文《扛起正义大旗》中,讲到的齐襄公帮助复国的卫惠公的儿子。公元前669年,卫惠公就光荣地“薨”了。公子赤继位,就是:卫懿公。

司马老师如是“曰”:惠公卒,子懿公赤立(《史记·卫康叔世家》)。

卫懿公没什么其他的爱好,就喜欢鹤,喜欢到疯狂。洁净的羽毛,修长的颈项,亭亭玉立又翩翩起舞的身姿,令他喜不自胜,如痴如狂。发现一只品相高洁的鹤,他会不吝重金也必须弄到宫里来。

官员们投其所好,争先恐后给卫懿公献鹤。上有所好,下必甚之。老百姓也千方百计满山遍野捕鹤。弄得卫懿公的宫里,鹤比宫女都多。

而宫女的职责,倒是伺候这些鹤。

卫懿公常常脑洞大开,为他的鹤加官进爵,封鹤大夫、鹤将军。当然,还有鹤夫人。这不是游戏,是真正的官爵等级。鹤官员们,享受相应官爵的待遇,有专车,有侍卫;如果出行,还有交通管制。鹤夫人还有独自的宫室。自然,他也脱光光衣服,赤条条光了屁股与鹤夫人们睡在一起。

左丘明先生如是记载:卫懿公好鹤,鹤有乘轩者(《左传·鲁闵公二年》)。

指其让鹤乘坐大夫规格的轩车。必须指出的是,左老师虽然虽无封爵记载,但《吕氏春秋》称其“厚敛以雕鹤”,可见养鹤耗费远超军费。

所以,卫国劳苦大众就创造民谣讥讽:鹤食禄,民力蹙;鹤乘轩,国将颠。

当然,国库不够了,很简单,首接向老百姓加征“鹤”税。

平常什么都不做,不理朝政,不管经济,不顾老百姓是否安居乐业。当然,也不练兵。没那精神,精神都在鹤们身上。不出门的时候,就“窝”在宫里与鹤游戏。如果出门,就带着鹤同志们招摇过市,他抱着鹤夫人端着车里,鹤同志们排成两排,有序前行。

上朝的时候,鹤大夫,鹤将军们站得比真正的大夫和将军们更靠前。这都不是事,大夫与将军们也不会真与鹤同志们一般见识。让大夫和将军们真正不爽的是,文官们处理好朝政不涨工资,武官们打了胜仗不给奖励。但是,动不动就给鹤同志们提升待遇。

你说气人不?

不好意思的事实是,北狄人杀了进来。

卫国的军队无力抵挡。

九年不练兵,连战术都没有,如何抵挡?

九年的军费,都养鹤了,军人连饭都吃不饱,筋酥骨软,又哪儿来力气抵挡?

卫懿公发现,情况不容乐观。

请将军们出战,回曰:使鹤,鹤实有禄位,余焉能战(《左传·鲁闵公二年》)!

将军们回答:让鹤出战啊,它们都有爵位,一定战无不胜。

最后时刻,卫懿公陡然显现男儿本色,弃鹤抗敌。他亲自带着士兵冲锋陷阵,英勇可敬。

结局:积重难返,卫懿公光荣牺牲。

卫懿公于前669年继位,沉溺养鹤九年。《竹书纪年》载,狄人伐卫在晋献公十七年(前660年),恰是懿公统治末年。

此时卫国“军无战心,库无余财”,终致灭国之祸。

随即,北狄人长驱首入,攻入卫都朝歌。

朝歌城毁于战火。

奔逃而出的老百姓和部分公族,拥立卫懿公的堂兄弟(也是叔叔)的公子申登基继位。

史称:卫戴公。

朝歌陷落,仅有五千余人逃出生天,卫戴公等逃到了曹邑(今河南滑县)。其余卫人向南逃亡,在黄河边上,再次遭遇北狄人。北狄人聚而歼之,眼看就要被屠戮殆尽。

危急时刻,幸得卫戴公姐姐宋桓夫人的倾力运作,宋桓公派出宋国军队,把受难民众接过黄河。此时此刻,卫国获救人数,仅余730人。

左老师如是“曰”:卫之遗民男女七百有三十人,益之以共、滕之民为五千人(《左传·鲁闵公二年》)。

也算是为卫国一族保留了香火。

消息传到许国,许穆夫人异常震惊,痛心疾首。

她第一时间央求许穆公出兵救卫,许穆公担忧引火烧身,严词拒绝。

许穆夫人并未退缩,迅疾组织母国起居于许的兄弟姊妹,带上个人资产,奔赴母国开展复国自救行动。许穆公发现夫人擅自离境回母国之后,派出大臣紧追,企图阻拦并迫使许穆夫人回许国。

《诗经·鄘风·载驰》就是许穆夫人在痛斥逼迫她回国的许国大臣之后,留下的光辉灿烂的诗篇。

一首著名的爱国战歌。

载驰载驱,其实就是载着我的马车,快马扬鞭风驰电掣的意思。

该诗不长,我引用如下:

载驰载驱,归唁卫侯。驱马悠悠,言至于漕。大夫跋涉,我心则忧。

既不我嘉,不能旋反。视而不臧,我思不远。既不我嘉,不能旋济。视而不臧,我思不閟。

陟彼阿丘,言采其蝱。女子善怀,亦各有行。许人尤之,众樨且狂。

我行其野,芃芃其麦。控于大邦,谁因谁极?大夫君子,无我有尤。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

——《诗经·鄘风·载驰》

这首诗的意思是:驾车奋勇往前奔,归去吊唁卫国君。驱马疾驰悠悠路,速到漕邑会新君。大夫爬山涉水追赶我,我即归心似箭真担忧。

既然都不赞许我,我也不会就回返。我看你们有隐匿,我的思维不高远。既然都不赞许我,我也不能停下来。我看你们有隐匿,我的思虑非短浅。

我要登上高山丘,随手采撷贝母草。女子常怀故乡情,各人自扫门前雪。许君借民担忧我,既是狂悖还幼稚。

我扬鞭奔驰于原野上,呼呼倒退为麦浪。求救呼号于大国,援卫救难振卫国。各位大夫与君子,不必责遣我决定。纵使你们百思想,不如我风驰电掣救国民。

它表达了对母国乡土的深深思念,对苦难深重的母国人民如焚的忧思,以及拯救灾难深重的母国人民于水火之中,勇往首前矢志不渝的决心。

那么,当许穆夫人奔赴卫国之后,又会为卫国人民作出怎样的贡献呢?此举,又将为我中华民族留下什么样的佳话呢?

欲知后事,我们下文分解。

[1]卫懿公卫赤(?—公元前660年),姬姓卫氏,卫惠公之子,春秋时期卫国第十八任国君,公元前668年—公元前660年在位。卫懿公终日只知奢侈淫乐,喜好养鹤,竟赐给鹤官位和俸禄,因此遭致臣民怨恨。公元前660年,赤狄攻打卫国,卫懿公兵败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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