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着羊皮卷边缘干涸的血迹，青砖地面上凝结的冰晶正倒映着任萱腕间手链的幽蓝光芒。
铁牛用斧头挑起最后一片沾血的碎布扔进火堆，烧焦的丝帛气味混着檀木匣里青铜钥匙的锈味，在破庙里织成某种诡异的香。
"东南三十里。"任萱的指甲划过星象标记，在羊皮卷上刮出细碎的银屑，"这些镇墓兽雕纹的排列，和我们在洛阳古墓遇到的九宫锁魂阵......"
她话音未落，李师爷的算筹突然在八卦阵中弹跳起来。
那些染着朱砂的竹片像被无形的手拨动，在青砖上拼出个歪斜的"凶"字。
我望着窗外飘落的血色冰晶，忽然想起穿越前解剖室里福尔马林浸泡的脏器标本，也是这样泛着令人作呕的珠光。
黎明时分，废弃宫殿的轮廓从晨雾里浮现时，我后颈的汗毛突然根根竖立。
坍塌的飞檐上蹲着三足金乌的残像，它空洞的眼眶里渗出暗红色液体，在汉白玉台阶上蜿蜒成卦象般的纹路。
铁牛用斧背敲碎门环上缠绕的锁链，铜锈簌簌落进他草鞋的裂缝里。
"等等。"我拦住要往里冲的任萱，指尖抚过门扉上斑驳的朱漆。
那些看似凌乱的划痕在"心眼"启动的瞬间突然扭曲成文字——是前朝禁军才会用的暗码，我太阳穴突突跳动，视网膜上浮起穿越前实验室里量子纠缠的幻影。
任萱突然掐住我小臂："西北角的星宿图在动！"
她腕间手链的蜂鸣声刺得人牙酸。
我眯起眼睛，看见穹顶残存的壁画上，二十八宿的星子正顺着褪色的金粉缓缓流动。
铁牛刚要伸手去摸墙砖缝隙里的青铜兽首，李师爷突然惨叫一声——他掌心的罗盘针正在疯狂旋转，龟甲裂痕里渗出的黑水浸透了道袍下摆。
"别碰任何东西！"我拽着任萱的后领把人扯回身边，她挣扎时发髻上的银簪划过壁画，剐蹭下的金粉突然在半空凝成手持长戟的士兵幻影。
那些半透明的身影裹挟着刺骨寒气，铁牛劈出的斧刃径首穿过它们的胸膛，却在石壁上砍出深达三寸的裂痕。
任萱突然反手抓住我手腕："你看地砖的缝隙！"
她染血的指尖点着那些暗红色纹路，我这才发现整个宫殿的地面竟是用整块血玉雕成。
那些流动的纹路在"心眼"的注视下化作经脉图般的结构，而我们所站的位置，恰好是心脏要害。
李师爷的算筹突然从包袱里飞射而出，在血玉地面上拼出个血淋淋的"死"字。
"退后！"我揽住任萱的腰肢急退三步，原先站立处的血玉突然塌陷成旋涡。
铁牛怒吼着将斧头掷向穹顶星图，青铜斧刃撞碎角宿星位的瞬间，整座宫殿突然发出巨龙苏醒般的轰鸣。
任萱的手链蓝光大盛，我看见她瞳孔里倒映出无数悬浮的青铜齿轮。
那些本应深埋地底的机关构件正从墙壁渗出，像某种金属生物的触须般缓缓蠕动。
李师爷的道冠被突然掀起的阴风吹落，露出头顶那块暗紫色的胎记——那形状竟与羊皮卷上的星象标记分毫不差。
"曾逸！"任萱突然将染血的掌心按在我胸口，"你的心跳......"
她未尽的话语被骤然响起的编钟声切断。
那些悬挂在残梁上的青铜钟无人自鸣，每声钟响都让血玉地面的纹路鲜艳三分。
我按住胀痛的太阳穴，感觉"心眼"的能力正在不受控制地扩散——壁画上的天官赐福图正在扭曲成百鬼夜行，而铁牛斧刃上的血珠......正在逆着重力往穹顶倒流。
铁牛劈下的第二斧震得穹顶簌簌落灰，我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视网膜上残留着量子纠缠般的蓝紫色光斑。
任萱腕间的手链突然发出尖锐蜂鸣，那些倒流的血珠在半空凝成蛛网般的赤色丝线，将我们五人笼罩其中。
"闭眼！"我低喝一声，强行催动即将透支的"心眼"。
刺痛感顺着视神经蔓延至后脑，原本模糊的幻影突然化作透明经络——二十八星宿的辉光汇聚成七条银色溪流，全部涌向东南角坍塌的藻井。
李师爷的道袍下摆突然无风自动，他头顶的胎记在血玉反光中泛着妖异的紫。
我踉跄着扶住任萱的肩膀，在眩晕中看清那些青铜齿轮蠕动的轨迹："铁牛！
九宫位第三块墙砖，用斧背砸七分力！"
斧刃破空声裹挟着金铁交鸣，当啷一声震得任萱耳坠乱颤。
壁画上流动的星子突然凝滞，我看见三尊嵌在墙体内的石像鬼雕像从裂缝中渗出黑雾。
它们空洞的眼窝里盘踞着暗红色丝状物，像极了穿越前在电子显微镜下见过的神经突触。
"坎位！
离位！"我抹去鼻血嘶声大喊，铁牛的斧头在墙面擦出耀目火花。
任萱突然扯下发间银簪，精准刺入我方才用脚尖画出的八卦阵眼。
地砖下的血玉脉络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嗡鸣，李师爷的算筹从包袱里飞射而出，在空气中拼出个燃烧的"破"字。
第三尊雕像碎裂的瞬间，任萱的银簪突然弯成月牙状。
她顺势将簪子甩向穹顶残存的青铜铃铛，叮的一声清响过后，那些手持长戟的幻影士兵竟如晨雾遇阳般消散。
铁牛拄着斧柄剧烈喘息，汗珠沿着他古铜色的脊背滚落，在血玉地面蒸腾起淡淡红雾。
"公子真乃神人也！"李师爷哆嗦着捡起裂成两半的罗盘，道冠歪斜地挂在发髻上，"这九宫锁魂阵环环相扣，竟被您......"
任萱突然掐住我手腕，她指尖的温度让我混沌的神经骤然清明。
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原本被幻影遮蔽的宫殿深处，赫然矗立着三丈高的青铜巨门。
门扉上盘踞着应龙与玄鸟交缠的浮雕，龙睛处镶嵌的墨玉正随着我们的呼吸频率明暗闪烁。
"钥匙孔。"我着门缝间冰凉的青铜纹路，那些凹凸的沟壑在"心眼"残余的效力下，隐约呈现出北斗七星的排列。
任萱腕间的手链突然自动解扣，十二枚玉珠滚落掌心，恰与门扉上的星图位置重合。
她忽然挽住我胳膊，发间残留的檀香混着血腥气萦绕鼻端："你总是这么聪明。"染着丹蔻的指甲轻轻划过我掌心尚未愈合的伤口，"有你在......"
尾音消弭在突然响起的机械转动声中。
铁牛用斧刃挑开簌簌落灰的帷幔，露出门楣上暗藏的鎏金铭文。
当我的指尖触碰到"紫微垣"三个篆字时，任萱掌心的玉珠突然悬浮而起，在青铜门前拼凑出旋转的河图洛书。
"需要同时转动天地人三才锁。"我数着门扉上三百六十个梅花状锁孔，喉间泛起熟悉的铁锈味。
任萱突然将染血的帕子按在我渗血的耳际，她垂眸时颤动的睫毛扫过我下颌，像是栖息的凤尾蝶。
李师爷的惊呼从身后传来："公子快看！"他捧着从瓦砾堆里翻出的青铜匣，匣盖上的饕餮纹正与门扉浮雕的龙尾严丝合缝。
当第一缕月光透过坍塌的穹顶落在锁孔上时，我听见地底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仿佛整座宫殿正在我们脚下缓缓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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