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萱掌心的十二枚玉珠在青铜门前旋转成浑天仪,月光透过穹顶裂缝流淌在饕餮纹青铜匣上。
我喉间的铁锈味突然变得粘稠,那是"心眼"过度使用的征兆——从刚才开始,我就看到门后涌动的血雾里漂浮着三具白骨,衣饰分明是前朝禁军的制式。
"公子!"李师爷的惊叫炸响在耳畔,他捧着青铜匣的双手像被火灼般颤抖,"这匣子里的磁针在疯狂转动!"话音未落,整座地宫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穹顶簌簌落下的灰土里混着细碎的金箔,那是百年前贴补的祥云纹。
铁牛用斧柄抵住摇晃的石柱,粗粝的指节己经泛白:"曾先生,这鬼地方怕是要塌!"他肩头还沾着前殿坍塌时的青砖粉末,那些嵌着诅咒铭文的砖石此刻正发出细密的碎裂声。
我的指尖划过门楣上"紫微垣"三个篆字,那些用朱砂填色的笔画突然渗出暗红液体。
任萱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掌心的玉珠硌得我生疼:"三才锁的锁芯是活的,你看那些梅花孔——"她染着丹蔻的指甲戳向其中三个孔洞,月光恰好在那里投下斑驳的北斗七星投影。
地底传来的齿轮声愈发急促,像是某种垂死巨兽的喘息。
我闭目催动"心眼",视网膜上立刻浮现密密麻麻的丝线,每根都牵连着不同锁孔。
当看到三百六十个梅花孔中有十二道金线汇聚在任萱的玉珠上时,耳际突然涌出温热的液体——是血,顺着下颌滴落在任萱的绢帕上,晕开刺目的红梅。
"你总学不会惜命。"任萱用齿尖撕开裙摆,颤抖的布料裹住我渗血的耳垂。
她发间的檀香里混着地宫特有的霉味,让我想起上个月在古墓里替她挡下毒箭时的情形。
那时她也是这样撕开嫁衣给我包扎,绯色罗纱浸透血水,像极了此刻青铜匣里渗出的朱砂。
铁牛突然暴喝一声,斧刃劈开坠落的横梁。
火星迸溅中,我看到李师爷藏在袖中的龟甲卦盘裂成两半——这老儒生嘴上说着不信鬼神,每次下墓却要偷偷算卦。
"天地人三才,对应日、月、星。"我着青铜匣上凸起的二十八宿纹路,突然意识到匣盖的饕餮纹龙尾正指向壁龛里的青铜灯树,"铁牛,劈开东南角的莲花灯座!"
斧刃破风的刹那,整座宫殿突然倾斜。
任萱踉跄着撞进我怀里,她腕间的玉珠在黑暗中发出荧荧幽光。
当灯座里的铜球滚落地面时,三百六十个梅花锁孔突然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青铜门表面浮起密密麻麻的星图。
"要同时转动三个枢纽。"任萱突然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向悬浮的河图洛书。
那些玉珠吞噬鲜血后竟发出凤鸣般的清啸,她染血的罗裙在气浪中翻卷如赤蝶,"曾逸,还记得我们在洛水畔破解的璇玑图吗?"
我瞳孔骤缩。
三个月前那场暴雨中的刺杀,任萱正是用璇玑图反推刺客的藏身方位。
此刻她眼底跳动的火焰与当时如出一辙,那是赌徒见到骰盅时的癫狂。
地宫震颤得更厉害了,李师爷抱着头缩在石兽背后哀鸣:"公子!
顶梁柱要断了!"他怀里的青铜匣突然自动开启,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青铜钥匙——钥匙柄上缠绕的龙形,分明与门扉浮雕缺失的龙首相吻合。
任萱的指尖突然抚上我的眼皮,温热的触感让"心眼"的刺痛稍缓:"用你的能力看穿锁芯走向,我来逆转天时。"她解下手链的动作带着决绝,十二枚玉珠在掌心排列成太乙神数盘,"但机会只有一次。"
我望着她苍白如纸的面容,突然想起穿越那日她在暴雨中递来的油纸伞。
伞骨上刻着"死生契阔"的篆文,此刻正在记忆里泛起粼粼波光。
地底传来梁柱断裂的轰鸣,铁牛的嘶吼声里带着血腥气——他定然又用身躯替我们挡住了坠石。
(正文续)
任萱指尖的血珠在玉珠表面晕开妖异的纹路,十二道星轨应声嵌入门楣。
我强忍着眼球灼烧般的剧痛,催动"心眼"将三百六十道金线尽收眼底。
当最后一根丝线在青铜钥匙插入的瞬间绷首,整座地宫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咔嗒——"
饕餮纹青铜匣突然爆出耀目金光,匣中磁针如活物般首立而起。
任萱腕间的玉珠手链应声碎裂,十二枚玉珠化作流光没入锁孔。
我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鼻腔里涌出的热血滴在任萱雪白的后颈上,像朱砂点在宣纸。
"开!"铁牛突然暴喝,巨斧劈向东南角最后一盏青铜灯。
斧刃与铜器相撞的瞬间,穹顶裂缝里的月光突然凝成实体,在门扉星图上游走出完整的紫微垣星象。
李师爷怀中的青铜钥匙剧烈震颤,锈迹剥落后露出里面暗青色的陨铁。
地底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仿佛沉睡百年的机关巨兽正在苏醒。
任萱突然抓住我的手掌按在门扉中央,她掌心的血与我的血在星图纹路里交融成蜿蜒的河洛。"三才归位!"我嘶吼着将最后三枚玉珠拍进凹槽,青铜门上的饕餮纹突然裂开猩红竖瞳。
轰隆!
十二道青铜门栓同时弹开,尘封百年的阴风裹挟着檀香扑面而来。
铁牛用肩膀顶住坠落的石梁,血水顺着斧柄滴落成串:"先生快进!"他虬结的肌肉在月光下泛着青铜般的光泽,让我想起洛阳城头那些撑起千斤闸的力士。
任萱拽着我冲进宝库的刹那,身后传来地宫主梁断裂的巨响。
月光穿过穹顶倾泻而下,照亮了堆叠如山的金锭——那些铸成虎符形状的黄金在尘埃中闪烁,每一块都刻着前朝年号。
更深处是码放整齐的紫檀木箱,掀开的箱盖里露出成捆的《工部营造法式》孤本,还有用油纸包裹的前朝火器图鉴。
"我的老天爷......"李师爷瘫坐在镶满夜明珠的青铜鼎旁,镜片后的双眼瞪得滚圆。
他颤抖着捧起一卷《河防通议》,泛黄的纸页间突然飘落张泛银的皮纸——那是用秘银丝编织的九州堪舆图,山川脉络在月光下流转如活物。
铁牛突然单膝跪地,蒲扇大的手掌抚过玄铁锻造的陌刀。
刀柄处"神策"二字让他浑身剧震,这是前朝禁军最精锐部队的佩刀。
当他掀开角落的犀牛皮时,三十架青铜连弩在蛛网下泛着幽光,弩机上的机簧竟比工部最新图纸还要精妙三分。
任萱突然踉跄着扑向堆满玉简的矮几,染血的指尖扫开尘埃。
当看清玉简上"墨翟机关术"的篆文时,她突然转身狠狠咬住我的肩膀。
疼痛让我清醒过来,才发现她浑身都在发抖,泪水混着血水在衣襟上晕开:"我们找到了......曾逸,这是能改变战争规则的......"
我望着穹顶用夜明珠镶嵌的二十八宿星图,突然明白为何前朝要耗尽国力建造这座地宫。
那些躺在金砖上的青铜浑天仪,那些装在沉香木盒里的海疆图,还有角落里堆积如山的占城稻种——这不是单纯的财富,而是一个帝国复兴的全部火种。
"公子!"李师爷突然抱着青铜匣跪倒在地,匣中磁针正指向西方。
他撕开衬衣内袋取出龟甲,裂纹竟与匣中星图完全重合:"此乃紫气东来之兆!"老儒生涕泪纵横的模样让我想起三日前,他在古墓里哆嗦着说"此地大凶"时的场景。
铁牛突然将陌刀重重插进金砖缝隙,单膝跪地的声响惊飞了梁间沉睡的蝙蝠:"愿为先生执此刃!"这个总说"俺不懂那些弯弯绕"的汉子,此刻眼底燃烧的火焰竟与任萱破解机关时如出一辙。
任萱突然扳过我的脸,染着血污的唇重重压上来。
她发间的檀香混着铁锈味,让我想起穿越初遇时那场暴雨。
当我们唇齿分开时,她指尖点着我心口被血浸透的衣襟:"你要的天下,我帮你抢。"
返程的马车上,任萱枕着我的膝盖沉睡,腕间新换的檀木珠随着颠簸轻晃。
铁牛在前室擦拭那柄陌刀,刀刃映出他新添的额角伤疤。
李师爷缩在角落誊抄《河防通议》,羊毫笔尖却总在"汛期"二字上洇开墨团。
暮色染红窗纱时,车帘突然被劲风掀起。
我伸手接住掠进车厢的信鸽,发现它左脚系着暗卫营专用的玄铁筒。
展开的桑皮纸上,边境驻军的暗记被血渍糊去半边,唯有利刃划出的八个字力透纸背:
【狼烟骤起,速归】
车窗外,最后一缕残阳正坠入苍茫群山。
任萱在我怀里动了动,沉睡中仍攥着那卷《墨翟机关术》。
我轻轻拂去她鬓角的金箔碎屑,突然想起地宫坍塌前,那些随尘雾升腾的鎏金符咒——和此刻边关急报上的血痕,竟有七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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