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萱耳垂上的翡翠在晨雾里忽明忽暗,我盯着窗棂上两道平行的刮痕,青砖缝隙里还卡着半片玄铁碎屑。
这痕迹太新了,露水都来不及在刀鞘压过的凹陷处凝结。
"分头?"任萱用染血的指尖在我掌心画了个八卦,她发间沾着昨夜古墓里的苔藓,腐土气息混着血腥钻进鼻腔。
我摇头,青铜钥匙在檀木匣里发出细碎的嗡鸣,东南方的马蹄声正在雾中编织罗网。
铁牛把藏宝图塞进灶膛时,火星溅在他虬结的臂膀上滋滋作响。
李师爷抖着算筹要补卦象,狼毫断茬在宣纸上拖出靛青的痕迹,像条中毒的蜈蚣。"东厢房暗格。"我把青铜钥匙抛给他,饕餮纹路擦过掌心带起细微刺痛。
这老书生接钥匙的动作倒是比算卦利索。
任萱己经猫腰钻进回廊阴影,她裙裾扫过柱础时,那些雕着镇墓兽的础石突然渗出暗红水渍。
我摸到腰间软剑的鲛皮柄,昨夜斩杀墓守的黏液还黏在剑鞘接缝处。
转过月洞门时,任萱突然拽着我贴墙而立——三丈外的枯井沿上,半截靛青丝线正在晨风里飘摇,和断笔上的颜色如出一辙。
我们像两尾贴着墙根游动的鱼,鼻尖几乎蹭到墙皮剥落的朱漆。
当硫磺味混着桐油气息钻入喉头时,任萱的指甲掐进我腕骨。
东墙根下五个黑衣人正在埋设陶罐,领头那人左耳戴着枚蟠龙玉玦,裂纹处泛着和我们找到的碎玉同样的油光。
"是雷火弹。"任萱用气声说,她耳坠突然滚烫,翡翠表面浮起细密水珠。
我数着那些陶罐的间距,后槽牙咬得发酸。
足够把整个据点掀上天的分量,埋雷手法却是工部匠人的制式——这群人竟敢动用官家火器。
黑衣人突然齐刷刷转头,我按着任萱的后颈往下压。
她散落的发丝缠在我指间,带着昨夜替我包扎伤口时染上的血锈味。
脚步声碾碎瓦砾的声音越来越近,我数着心跳,任萱的脉搏正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比祭坛上的青铜编钟更急促。
当那双沾着黄泥的靴尖出现在转角时,任萱突然咬破指尖。
血珠滴在翡翠耳坠上,幽光暴涨的刹那,黑衣人腰间佩刀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那是任萱用血催动的厌胜之术,古墓里震碎青铜棺的杀招。
佩刀坠地的脆响炸开浓雾,我揽着任萱的腰旋身滚进假山石缝。
黑衣人暴喝的余音还在庭院回荡,雷火弹引线燃烧的焦糊味己经追着我们的衣角扑来。
任萱的后背紧贴着我胸膛,她脊柱在微微发抖,却把染血的耳坠按在我掌心。
"东南角第七块墙砖。"她喘息着用唇语说,血渍在翡翠表面勾出半阙卦象。
我盯着那个正在装填弩箭的黑衣人,他脖颈处靛青丝线编织的护符突然开始蠕动——和古墓里那些被饕餮附体的尸俑一模一样。
假山外传来陶罐碰撞的闷响,任萱突然攥紧我的手指。
她指尖点着我腕间跳动的血脉,那里正泛起诡异的青灰色纹路。
青铜钥匙的共鸣顺着血脉爬进太阳穴,剧痛中,我仿佛看见东南方雾霭里睁开无数双饕餮的眼睛。
任萱的耳坠硌在我锁骨上,血珠顺着翡翠纹路滚进衣领。
我闭目凝神,眉间陡然炸开的刺痛像银针刺穿颅骨——心眼开阖的瞬间,整个庭院的脉络在黑暗中纤毫毕现。
"东南角三丈,雷火阵的龙脊位。"我咬着后槽牙挤出声音,那些游走在视网膜上的金色丝线正疯狂抽走体温。
黑衣人的心跳声突然化作二十西节气鼓点,有个穿灰鼠皮坎肩的胖子每三次呼吸就会摸向腰间皮囊。
任萱的指甲掐进我手背:"给我半炷香。"她转身时发梢扫过石缝里的青苔,腐土味混着血腥在齿间漫开。
我盯着她猫腰钻进回廊阴影,那些雕着镇墓兽的柱础突然渗出更多暗红水渍。
铁牛把斧刃在石头上蹭出火星:"公子,那帮孙子埋雷的手法..."他虬结的臂膀上还沾着灶膛灰,藏宝图的边角在衣襟里若隐若现。
李师爷突然拽住我袖口,他算筹上的墨迹在潮湿空气里晕开,像团蠕动的蝌蚪。
"坎卦变离,火中取栗啊!"老书生抖得算筹哗啦作响,狼毫断茬在宣纸上戳出个窟窿。
我甩开他的手,青铜钥匙在掌心烫得惊人,饕餮纹路正渗出暗绿铜锈。
当第一声弩箭破空的尖啸撕开浓雾时,任萱的翡翠耳坠在东南角炸成碎片。
黑衣人腰间的佩刀突然集体出鞘,在空中拼成个残缺的八卦阵——昨夜震碎青铜棺的厌胜之术,此刻化作万千刀雨坠落。
"就是现在!"
铁牛抡起斧头撞开假山石,李师爷抱着檀木匣子滚进枯井。
我踩着雷火弹陶罐跃上东墙,软剑出鞘的寒光惊起三只寒鸦。
那个穿灰鼠皮坎肩的胖子正要去掏皮囊,我的剑尖己经挑断他五根手指。
"七寸!"我朝铁牛暴喝,斧刃砍进青砖的闷响混着骨裂声。
黑衣人阵型大乱,他们脖颈处的靛青丝线突然疯狂扭动,像是被火燎到的蜈蚣。
任萱从回廊顶上倒挂下来,染血的裙裾扫过三个黑衣人头顶,那些饕餮护符顿时冒起青烟。
当最后一个黑衣人翻墙逃窜时,铁牛把斧头掷出个完美的弧线。
斧背砸中那人后心,瓦片碎裂声里传来脊椎断裂的脆响。
李师爷从井口探出头,算筹上沾着的苔藓正往下滴着混了朱砂的水。
任萱是踩着满地狼藉扑进我怀里的。
她发间的腐土气息钻进鼻腔,后背的颤抖透过三层衣料清晰可辨。
我摸到她腕间时空回溯手链的凹痕,冰凉的玉石表面还残留着使用后的余温。
"你又救了我们一次。"她抬头时,睫毛扫过我下巴结的血痂。
那些崇拜的眸光在翡翠碎片里折射成星星点点的光斑,让我想起穿越前实验室里跳动的量子荧光。
铁牛的大笑震得墙灰簌簌首落,他正把黑衣人的佩刀当柴火往灶膛里塞。
李师爷蹲在雷火弹陶罐前抖如筛糠,突然抓起把靛青丝线:"这编织手法...是工部军器监去年新制的火绳!"
任萱从我怀里挣开时,腕间手链突然发出蜂鸣。
她染血的指尖点在某个黑衣人背囊上,牛皮囊里掉出半卷泛黄的羊皮。
当那幅用朱砂勾勒的宫殿图展开时,青铜钥匙在檀木匣里发出龙吟般的震颤。
我抚过羊皮卷上斑驳的"长乐"二字,前朝废宫的残影突然在视网膜上重叠。
任萱的呼吸喷在我耳后:"你看西北角的星象标记,和我们在古墓里发现的..."
铁牛凑过来时带起一阵腥风,斧刃上的血滴在羊皮卷边缘,恰好染红了标注着地窖的位置。
李师爷的算筹突然自己立起来,在青砖地上拼出个残缺的八卦阵。
夜风穿过回廊,那些镇墓兽雕纹渗出的暗红水渍,不知何时己经凝成血玉般的冰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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