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舔了舔开裂的唇,任萱残留的松脂香裹着铁锈味在舌尖化开。
那些系着断指的信鸽仍在头顶盘旋,每片飘落的羽毛都在雪地上洇出朱砂似的血斑。
"是苗疆的腐心蛊。"任萱用银簪挑起半截断指,翡翠扳指内侧的暗纹正渗出紫黑色黏液,"朱丞相倒是舍得下本钱。"
她锁骨下的蛛网纹突然痉挛着缩成一点,腕间手链的裂痕里溢出细碎星光。
我按住她颤抖的手背,那些在废墟中逆向流淌的血迹突然在脑海中拼成行军路线图——曹元帅的重甲骑兵此刻应当刚过落鹰峡。
"陈密探。"我转头时特意错开夕阳角度,那人影果然还是诡异地分裂着鸦羽形状,"带二十轻骑去后山点燃狼烟,要七短三长。"
当号角声撕裂暮色时,任萱正在给守城弩缠浸过火油的麻绳。
她突然拽住我束甲的红绦,毒液染黑的指尖戳着我心口:"曾教授,你明知道姓陈的..."
"正西三百步,标尺抬高三寸。"我抬高声音盖过她的质问,掌心重重拍在城墙凹槽处的机廓。
五架改良过的投石车同时发出轰鸣,裹着硫磺的石块在空中炸成火网,恰好笼罩第一批冲到护城河边的先锋军。
沈大夫提着药箱跌撞跑来时,我正用剑尖挑开面甲透气。
任萱突然冷笑出声,沾着毒血的手帕重重按在我渗血的肩甲上:"将军不如省着点演,你心跳快得都能给投石机当动力了。"
她说的没错。
当曹元帅的玄色帅旗出现在地平线时,我数着风中传来的马蹄声重新计算布防——八千重骑,比预计多了三成。
卫叛徒今晨呈上的兵力图,果然做了手脚。
"任萱,东南角楼。"我甩出袖中暗镖击落飞来的流箭,她己然翻身跃下城墙。
泼墨似的长发扫过我染血的腕甲,那抹鸦青身影在箭雨中竟走出胡旋舞的步法,转瞬便消失在滚木雷石之后。
曹元帅的云梯车撞上城墙那刻,我闻到了任萱特制的磷火弹味道。
她总说化学教授穿越不搞炸药等于白活,此刻爆开的青蓝色火焰却将护城河烧成琉璃色的火墙。
重甲骑兵在河岸边挤作一团,铁甲缝隙里钻进的鬼火竟连人带马烧成彩色琉璃雕像。
"将军!
西侧箭塔倒了!"满脸血污的传令兵摔在脚边。
我望着任萱在东南角楼升起的三盏孔明灯,喉间突然泛起她发间的松脂香——这是我们在现代实验室约定的紧急信号。
"叫沈大夫把伤兵转移到地窖。"我扯断银发带缠住剑柄,任萱染毒的指尖划过皮肤的灼痛突然清晰起来,"卫参将,带你的人去粮仓救火。"
当所有人都以为我要死守城门时,藏在袖中的地形图正在发烫。
那些被任萱改成爆破点的粮仓,此刻爆炸的轰鸣声恰好与西南密林传出的喊杀声重叠。
陈密探带着两百死士从曹元帅后阵杀出时,敌军的火龙炮刚好转向自家帅旗方向。
任萱踹开扑来的敌兵跃上城墙垛口,染血的裙裾扫过我凝结血痂的下巴:"曾教授,你猜朱丞相看见自家精兵在打自家元帅,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她笑得放肆,腕间手链却突然迸出裂响。
我钳住她欲缩回的手,那些逆向流淌的蛛网纹竟在皮下组成陌生的星象图。
还未等我看清,曹元帅本阵突然传来诡异的骨笛声,己经溃散的后军如同提线木偶般重新列阵。
"小心!"任萱突然将我扑倒在箭垛后方,三支刻着苗疆图腾的青铜箭擦着发髻钉入旗杆。
她锁骨下的红痕剧烈跳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皮而出。
当我们撑着长剑起身时,雪地上逆流的血迹突然全部指向中军帐。
曹元帅的帅旗不知何时变成了朱丞相的蟠蛇金纹旗,而本该在百里外的陈密探,此刻他的乌鸦影子正在敌阵上空盘旋不去。
任萱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我腕骨,那些在她皮肤下游走的星象图突然炸成细碎金芒。
我反手将她护在身后,剑锋割开扑面而来的腥风时,突然想起实验室里炸裂的试管——同样的硫磺味,同样的生死须臾。
"西南七步!"任萱突然厉喝,她染毒的指尖在城墙青砖上划出焦黑痕迹。
三支青铜箭应声钉在指定位置,箭尾缠绕的苗疆蛊虫瞬间被地缝里渗出的磷火烧成青烟。
我望着她苍白的侧脸,突然意识到那些逆向流淌的血迹,竟与她锁骨下游移的星图完美重合。
重甲骑兵踏碎护城河冰面的刹那,我旋身踩上城墙缺口。
任萱特制的火油顺着铁索倾泻而下,在雪地上燃起妖异的孔雀蓝焰火。
当敌军战马惊惶后退时,我甩出藏在袖中的磁石——这是用营地里报废的甲胄熔炼的,此刻正将散落的箭矢吸成铁蒺藜阵。
"曾逸!"任萱的尖叫混在喊杀声里格外刺耳。
我后仰避开横扫的马刀,剑鞘里暗藏的石灰粉恰好迷了突袭者的眼。
这些现代防身术改良的招式,此刻在冷兵器战场上竟显出奇效。
当第十七个敌兵捂着喉咙倒下时,我听见城头守军开始有节奏地呼喊我的名字,声浪震得积雪簌簌坠落。
任萱突然从斜刺里冲出来,她发间别着的铜簪正冒着青烟。
我揽住她腰身急退三步,方才站立处立刻被炸出焦黑深坑。
她喘着气将什么塞进我护心镜内侧,滚烫的触感分明是还带着体温的琉璃瓶——装着苗疆蛊虫解药的容器。
"东南三十丈。"我贴着她耳畔低语,顺势将染血的佩剑换到左手。
她怔愣片刻突然笑出声,沾着硝烟味的指尖在我掌心飞快画了个坐标。
这是我们穿越后约定的暗号,代表现代狙击枪的瞄准定位。
当曹元帅的帅旗开始向西南偏移时,我踩着重伤员支起的盾牌跃上箭塔废墟。
任萱改良的滑轮弩在掌心震颤,淬毒箭矢穿透三层皮甲,精准钉进敌军传令官咽喉。
溃散的队伍撞上我提前布置的铁蒺藜阵,惨叫声中,我看到任萱在城墙下仰起的脸——她睫毛上凝着血珠,眼神却亮得像是实验室里观测到新元素的那个雪夜。
"将军!
西侧缺口!"浑身浴火的传令兵摔进雪堆。
我甩出浸过火油的披风盖灭他身上的磷火,剑尖挑起染血的令旗掷向任萱。
她腾空接住的刹那,城墙暗门突然洞开,埋伏多时的钩镰枪队如毒蛇出洞,专削重骑兵马腿。
曹元帅的鸣金声传来时,我正用剑柄卡住云梯机关。
任萱突然扑上来扯开我肩甲,沾着药膏的纱布重重按在不知何时被流箭擦伤的位置。
她手指抖得厉害,翡翠扳指磕在我锁骨上发出脆响。
"任教授也会怕?"我故意用现代称呼逗她,喉间的血腥气却泄露了真实状况。
她瞪我的眼神像极了当年在实验室抓到我带伤做实验的模样,腕间手链却突然发出预警的蜂鸣。
我们同时转头望向西南密林。
本该飘着陈密探信号烟的位置,此刻正腾起诡异的七彩烟雾——这是我们约定中最危险的示警信号。
任萱沾着药膏的指尖突然在我掌心写了个"衛"字,冰凉的触感让我想起今晨卫叛徒献图时,他靴底沾着的朱砂色黏土。
"将军!
截获的鹞鹰!"沈大夫捧着竹筒踉跄奔来。
我捏碎火漆时,任萱突然攥住我小指——这是我们在穿越前约定的危险信号。
信笺展开的刹那,磷粉自燃成的绿焰中浮现八个字:月落潮生,援军将至。
城下突然爆发出欢呼,士兵们用长枪敲击盾牌喊着我的封号。
我却盯着信笺边缘的暗纹,那蜿蜒的金线分明是朱丞相豢养的死士纹样。
任萱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她锁骨下的蛛网纹正在吞噬星象图,腕间手链的裂痕里渗出冰蓝色液体。
当最后一道残阳没入地平线时,我望着远处重新集结的火把阵列,突然嗅到咸腥的海风气息——这在内陆战场本不该存在的味道,此刻却裹着某种熟悉的、带着铁锈味的危机感。
任萱的惊呼声淹没在突然炸响的惊雷里,她染血的袖口擦过我下颌时,我清晰看见她瞳孔里映出的海上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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