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萱发间的霜花在晨光里折射出诡异的蓝，我抱着她冲出地宫时，青岚正用青铜算筹在沙地上推演星轨。
萧瑾的玄铁弩机卡在坍塌的青铜门里，弩箭上还沾着前朝死士的血。
"西南巽位有暗道！"韩立挥刀劈开坠落的石梁，铠甲上的龙纹被火星烫得发红。
我踉跄着踩进泥沼时，任萱心口的震动突然变得急促，那串摩斯电码的节奏让我想起三年前我们在金陵城破译《璇玑图》的雨夜。
军营里的青铜药炉腾起青烟时，任萱腕间的星图正在褪色。
我蘸着孔雀石粉在她锁骨处勾画河图洛书，突然发现她颈侧浮现出细小的楔形文字——那是我们去年研究甲骨文时发明的加密符号，当时她笑着说要拿这个当结婚请柬的花纹。
"将军，查到了。"韩立带着一身血腥味撞开帐帘，掌心的铜盒里躺着半枚虎符，"前朝余孽在云梦泽的暗桩，今夜子时三刻..."他突然噤声，目光落在我正在临摹的星图上。
药炉里爆开的火星落在他手背，烫得他指尖微颤。
我盯着铜盒边缘的鱼藻纹，突然想起三个月前任萱在渭水河畔说过的话。
那天她赤脚踩着青铜弩机的残片，说鱼藻纹在月光下会显出前朝暗卫的联络标记。
此刻韩立衣袖上的水渍正蜿蜒成奇怪的形状，像极了任萱画过的潮汐密码。
子时的突袭比预期早了半炷香。
当我带着亲卫冲破云梦泽芦苇荡时，燃烧的楼船正顺着暗流向东漂移。
本该装满军械的船舱里堆着发霉的稻谷，腐烂的谷穗间散落着刻有我们新军标记的箭簇——正是三日前韩立报损的那批。
"将军小心！"亲卫突然将我扑倒在泥沼里，淬毒的弩箭擦着我耳畔钉进桅杆。
那箭尾的鹰羽在月光下泛着紫，分明是萧瑾特制的侦察箭——昨日才刚配发给韩立的斥候营。
回营时任萱的霜花己经蔓延到耳后，我握着她冰凉的手掌，突然发现她指尖残留着青铜鼎的锈迹。
这不该出现在昏迷三日的人身上，除非...我猛地掀开她枕边的药囊，藏在最底层的龟甲碎片拼出半幅星图，正是今晨我在她锁骨画到一半的井宿方位。
帐外传来更鼓声，韩立求见的嗓音里带着沙哑。
我着任萱腕间重新亮起的二进制星图，突然发现某处光点的闪烁频率，竟与昨夜刺客用的鹰羽箭震颤声完全一致。
药炉腾起的烟雾里，任萱发间的霜花突然开始逆生长，就像有人正在倒转时空的沙漏。
当韩立掀帘而入时，我正用银针挑破任萱中指的凝血。
那滴血落在青铜盏里的瞬间，盏底暗藏的二十八星宿突然开始逆时针旋转。
韩立铠甲上的龙纹在火光里微微发亮，我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沉水香——那是三日前任萱昏迷时，我在她枕边闻到的味道。
（接上文）
青铜盏里的血珠突然悬停在心宿二的位置，二十八星宿的铜纹发出齿轮转动的轻响。
我借着俯身查看的动作，指尖擦过韩立腰间的佩剑——剑鞘上的露水是温热的，这说明他在帐外至少站了半盏茶时间。
"将军，云梦泽的暗桩..."韩立的声音卡在喉间，我抬头时正撞见他盯着任萱腕间星图的瞳孔剧烈收缩。
药炉爆开的火星突然照亮他左耳后的皮肤，那里有道新鲜的擦伤，形状像极了鹰羽箭的倒刺。
"先说说沉水香。"我将银针浸入孔雀石粉调制的药汁，青铜盏里突然浮起细小的气泡，"三日前你押送粮草去白鹿坡，回程时在落雁峡遭遇伏击——"指尖突然触到任萱枕下的冰凉硬物，是半枚刻着鱼藻纹的青铜钥匙，正与我们在地宫发现的机关锁严丝合缝。
韩立的喉结滚动了两下："末将确实在落雁峡闻到过这种异香。"
帐外的梆子声突然错乱，原本该间隔三息的更鼓竟连续敲了五下。
我佯装去取药杵，袖中暗藏的铜镜恰好映出韩立垂在身侧的手——他拇指正在食指关节处无意识，这是去年我们破译龟甲密文时，任萱教给斥候的紧急暗号。
任萱发间的霜花突然迸出冰晶碎裂的脆响，我猛地掀开药囊，藏在孔雀石粉里的龟甲碎片竟拼出半句卦辞："履霜，坚冰至。"这分明是今晨她昏迷前，用楔形文字在我掌心写过的警告。
"将军！"亲卫的惊呼从东南角传来，存放密报的青铜匣突然冒出青烟。
我冲出去时，正看见刻着我们新军布防图的竹简在火中蜷曲成诡异的弧度——燃烧的纹路竟与任萱锁骨处的河图洛书惊人相似。
韩立拔剑挑开燃烧的帷幕，火星溅在他铠甲龙纹的逆鳞处，突然腾起靛蓝色的火焰。
这让我想起两个月前任萱调配的磷火粉，当时她说要用来标记重要物资，配方只有...
更鼓声彻底乱了。
我转身时药炉己经倾覆，任萱腕间的二进制星图正在急速闪烁。
青铜盏里的血珠突然倒流回她指尖，我俯身去接的刹那，突然闻到韩立铠甲缝隙里飘出的沉水香——混合着云梦泽特有的腐殖土腥气。
"去请萧瑾过来。"我故意背对着韩立整理药杵，铜镜里清晰映出他掏出一个刻着鱼藻纹的青铜哨。
任萱的睫毛突然颤动如垂死蝶翼，她锁骨处的楔形文字正在渗出血珠，拼出的却是韩立方才的暗码节奏。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帐顶时，我握住了任萱枕头下的青铜钥匙。
她颈侧的加密符号不知何时变成了完整的星图，而本该昏迷之人的指尖，正轻轻划过我掌心的旧伤——那是三年前在金陵城，她教我破译璇玑图时留下的齿痕。
更鼓声彻底停了，帐外传来斥候急促的脚步声。
我低头看着任萱腕间逆流的星图，突然意识到所有燃烧的密报、错乱的更鼓、甚至韩立身上矛盾的证据，都像是某种精妙的密码阵列——而密码的母本，此刻正在任萱逐渐回暖的脉搏里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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