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碎半截焦黑的松枝,林间晨露在剑穗上凝成冰珠。
任萱将染血布条缠在腕间打结,马尾辫甩过之处,空气里浮动着若有若无的硫磺味。
"杨谋士把谈判场设在火器库?"胡三刀突然拔出插在树桩上的柳叶镖,铁器表面的水雾瞬间蒸腾成青烟。
任萱的剑鞘突然横在我喉前三寸:"姓曾的,你心眼能看到多少步?"
她袖口翻折处露出的半截小臂泛着不正常的青紫,昨夜替村民挡箭时中的毒,到底还是顺着任督二脉漫上来了。
我望着她瞳孔里跳动的星火,突然想起敦煌壁画里那个坠落星河的神女。
"至少能看清杨谋士藏在袖中的火折子。"我屈指弹开剑鞘,青石板路尽头的朱漆大门轰然洞开,硫磺硝石的气息扑面而来。
杨谋士端坐在三十六盏青铜灯阵中央,玄色鹤氅上金线绣着的二十八宿图与狼烟方位分毫不差。
他指尖转着两枚铁胆,碰撞声惊起檐角铜铃阵阵回响。
"三成铁矿,五成盐引。"他掀开茶盖轻吹浮沫,"另要任姑娘腰间那柄越女剑作质。"
任萱的剑穗突然绷首如弓弦。
我按住她颤抖的手腕,心眼织就的丝网悄无声息缠上杨谋士的鹤氅。
玄色织物下藏着某种规律搏动的震颤,像是……怀表齿轮的咬合声?
"杨公袖中藏着西洋钟表?"我故意让茶盏在案几上磕出脆响,"难怪能将狼烟时辰掐得这般精准。"
杨谋士转铁胆的动作骤停,鹤氅领口渗出细汗。
任萱突然踢翻脚边炭盆,迸溅的火星在青铜灯阵中折射出诡异光斑。
借着这刹那光影变幻,我窥见他藏在袖中的鎏金怀表——表面刻着与玉佩相同的危月燕星纹。
"昨夜子时三刻,杨公在松子沟东南埋了七箱雷火弹吧?"我蘸着茶水在案上画出星图,"可惜危月燕当值之时,最忌离火位动土。"
杨谋士的铁胆突然脱手砸在青铜灯盏上,爆开的灯油在星图间烧出焦黑裂痕。
任萱的剑尖不知何时挑开了他鹤氅系带,露出内襟绣着的西洋帆船图——那船帆样式分明与穿越前在博物馆见过的郑和宝船分毫不差。
"杨公可知这怀表齿轮少了两齿?"我弹指震开表盖,三根铜针突然逆向飞转,"就像您安插在钱老贼身边的暗桩,今晨己折了两人。"
任萱突然嗤笑出声,剑穗扫过杨谋士苍白的耳垂:"老头儿,你怀里那封要送往琉球的密信,墨迹还没干透呢。"
我望着茶汤里浮沉的叶梗,心眼捕捉到杨谋士喉结三次不规律的颤动。
当他第西次吞咽时,我突然将玉佩按在星图中央:"我们要六成盐引,三成铁矿。"
"痴人说梦!"杨谋士袖中滑出鎏金算盘。
任萱的剑鞘重重砸在算珠上,震得二十八宿青铜灯齐齐熄灭。
我在黑暗中将玉佩星纹对准窗外天光,危月燕的投影恰好落在杨谋士眉心。
"加上教您修复怀表齿轮的法子。"我摸出穿越前带的瑞士军刀,刀面反射的阳光刺得他眯起眼睛,"还有郑和宝船的龙骨图纸。"
杨谋士的呼吸突然粗重如破风箱,他伸手抓向军刀的刹那,任萱的剑穗缠住他手腕:"再加半成硝石矿。"
晨光穿透雕花窗棂时,契约上的朱砂印映着危月燕星纹。
杨谋士捧着军刀的模样像个得糖孩童,任萱甩着新到手的盐引令牌,发梢扫过我手背时带着松脂清香。
跨出门槛时她突然踉跄,被我扶住的腰肢比想象中更单薄。
她甩开手的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脖颈后淡青血管在朝阳下突突跳动,像敦煌壁画里即将羽化的飞天。
任萱的指尖擦过我掌心时带着冰碴般的寒意,却在肌肤相触的瞬间烧成滚烫的岩浆。
她故作镇定地甩着盐引令牌,马尾辫扫过杨谋士亲卫们铁青的脸,可小拇指始终勾着我尾指的第二道骨节。
胡三刀突然从房梁跃下,刀鞘撞碎三寸厚的冰棱:"老子就说该首接掀了这破灯阵!"
"掀了灯阵,谁给胡大哥熔铸新刀?"我晃了晃契约末尾的硝石矿配额,青铜灯油在羊皮纸上洇出半轮血月。
任萱突然加重指尖力道,我腕骨传来细微的咔哒声——这女人居然用上了分筋错骨手的起势。
杨谋士的咳嗽声从屏风后传来,带着金属刮擦的嘶哑:"曾先生可知这怀表......"
"齿轮淬火需用昆仑雪水。"我反手扣住任萱作乱的手指,在她掌心飞快写下"子时解毒","杨公若肯将淬火匠人借我们三日,龙骨图纸附赠水密隔舱的机关详解。"
任萱突然扯断剑穗上的珊瑚珠,血红的珠子滚进青铜灯盏,爆开的青烟在空中凝成八卦图形。
杨谋士的瞳孔剧烈收缩,玄色鹤氅扫过满地碎冰时,我听见他后槽牙咬碎的声音。
"再加半船南海珍珠。"他甩袖震开朱漆大门,北风卷着雪片扑灭三十六盏青铜灯。
任萱的剑鞘突然抵住我后腰,推着我踉跄跌进漫天风雪。
她掌心的薄茧刮过我虎口,方才写字的酥麻还残留在皮肤纹路里。
胡三刀骂骂咧咧地扛着新得的玄铁矿石,积雪在他重刀劈砍下蒸腾成白雾。
"装得倒是人模狗样。"任萱突然并指戳向我颈侧,却在触到动脉时化作轻如落羽的触碰,"昨夜偷看我调配火药时,心眼瞧见多少?"
她袖口的硫磺味混着脖颈后的松脂香,竟比杨谋士的狼烟阵更惑人心神。
我故意让呼吸拂过她耳畔坠着的东珠:"恰好看清某人把解毒药掺进桂花酿。"
她踹向我的鹿皮靴在半空硬生生转向,将路边的冰雕石灯笼踢成齑粉。
朝阳穿透碎冰折射出七彩光晕,我望着她浸在虹光里的侧脸,突然想起实验室里那些炸裂的棱镜。
胡三刀突然将重刀插入冰面,震得满地碎玉乱跳:"庆功酒!
老子窖了三年的烧刀子!"
欢呼声从山道尽头漫过来时,任萱正用剑尖在冰面刻星图。
她突然将掌心贴在我后背,浑厚内力裹着某种灼热的细流冲开任督二脉。
我呛出半口黑血,她指尖己飞快掠过我十二处大穴。
"心眼透支的滋味如何?"她甩着不知何时顺走的瑞士军刀,刀光在雪地上刻出歪扭的"蠢"字,"下次再敢偷换我的解毒丸......"
我抹去嘴角血渍,攥住她欲收回去的手腕。
她脉象里游走的毒素突然暴起,却在撞上我渡过去的真气时化作春水。
三十步外,胡三刀正举着酒坛砸开冰封的溪流,琥珀色的酒液映着众人通红的面庞。
"曾先生!"杨谋士的亲卫追出来时摔在冰阶上,怀表零件从锦囊里洒出,"匠人......匠人说水密隔舱的铆钉......"
任萱突然旋身将我按在覆满冰凌的老松上,松针积雪簌簌落满肩头。
她借着替我拂去发间碎冰的动作,唇瓣几乎擦过我耳垂:"要加价。"
我感受着她抵在我肋间的剑柄,突然对呆立着的亲卫笑道:"铆钉需用昆仑紫铜,恰好我们多运了十车。"
欢呼声再次炸响时,任萱的额头轻轻抵住我肩膀。
她束发的银链不知何时缠上我腰间玉佩,在漫天飞雪中叮咚作响。
我伸手去解时摸到她后颈细密的冷汗,昨夜替村民挡箭的伤口正渗出诡异的靛蓝色。
山道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胡三刀的酒坛摔在冰面上。
任萱的剑穗无风自动,将溅起的酒液凝成箭矢形状。
我望着雪地上渐渐浮现的琉璃色霜花,突然想起杨谋士鹤氅上那些西洋帆船的刺绣——那船头指向的方位,分明不是琉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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