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桌下霉味刺鼻,任萱的血符在我胸口烫出细密刺痛。
城隍泥塑的断手悬在头顶,月光从破瓦缝里漏进来,正好照着她颤抖的睫毛。
"刘医生的药箱。"她突然攥住我手腕,"那些银针不是治病,是在养蛊。"
庙外犬吠声由远及近,我摸向腰间匕首的瞬间,后颈突然撞上冰冷硬物——是任萱把青铜罗盘按在我脊椎处。
盘面浮现的祭司面具正对着月光,青铜纹路竟与镇长后颈的玉蝉重叠。
"寅时三刻去医馆。"她咬破另一根手指,在罗盘背面画出扭曲的星图,"凤凰羽能镇邪,但你的血..."
话未说完,瓦片碎裂声在房梁炸响。
我揽着她的腰滚进神龛暗影时,瞥见衙役灯笼上渗着绿光的"鎮"字。
黎明前最浓的黑暗里,我们踩着青苔翻进医馆后院。
任萱的绣鞋陷在晒药竹匾中,碾碎的当归混着硫磺味钻进鼻腔。
她突然拽住我衣角,指间银光闪过——是刘医生晾在井边的针灸包正在渗血。
"他昨夜在镇长家。"我摸到井沿残留的朱砂,"你看这些脚印。"
任萱蹲下身时,晨雾里突然传来木门吱呀声。
我们闪身躲进药柜夹缝的瞬间,正撞见刘医生提着灯笼跨进门槛。
他月白长衫下摆沾着暗红,腰间悬着的玉蝉挂坠竟与镇长那个如出一辙。
"出来吧。"他突然对着满墙药匣开口,烛火将他佝偻的影子拉成扭曲的蜘蛛,"任姑娘的栀子香,隔着三条街都能闻见。"
任萱按住我拔剑的手,昂首走出阴影时,发间银簪划过青金石柜台:"刘大夫夜半出诊,治的恐怕不是风寒吧?"
老者枯枝般的手指抚过针灸包,银针在晨光中泛起诡异蓝芒:"姑娘可知这些孩子为何发病?"他突然掀开里间布帘,十几个孩童蜷缩在草席上,每人的天灵盖都凸起铜钱大小的肿块。
我剑锋抵住他咽喉的刹那,最瘦小的女童突然抽搐着坐起。
她脖颈裂开细缝,钻出的不是血,而是半截青铜齿轮。
"他们在长机关骨。"刘医生浑浊的眼珠转向任萱,"就像姑娘锁骨下的凤凰羽——你们这些异乡人带来的灾祸。"
药柜轰然倒塌的巨响中,任萱抓起晒干的雷公藤砸向烛台。
爆燃的火光里,她撕开女童衣襟,露出心口处与星图完全吻合的胎记:"是你们在拿活人祭祀!
这些孩子根本不是生病,是被当成了青铜器的温床!"
老者突然发出夜枭般的笑声,玉蝉挂坠裂成两半,露出里面转动的青铜机括。
我挥剑斩断他突袭的银针时,任萱己经扑到女童身边。
她将发簪刺入自己掌心,蘸血在女童额头画出我从没见过的符咒。
"按住她太阳穴!"她朝我嘶喊,指尖血珠滴在女童裂开的皮肤上,竟发出烙铁淬火般的声响。
当青铜齿轮开始倒退着缩回体内时,我忽然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镇长带着衙役在撞门。
任萱抹了把脸上的血污,从贴身锦囊抖出片薄如蝉翼的东西。
晨光穿透她指尖时,我才看清那是半块透明琉璃片,边缘刻着奇怪的度量刻度。
"帮我拖半炷香。"她将琉璃片卡在女童眼皮上,转身踹翻药柜挡住破门而入的衙役,"我知道怎么破这个局了,但需要..."
(续写)
任萱指尖的琉璃片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光晕,刘医生佝偻的后背突然绷首。
我盯着他悬在药柜阴影里的玉蝉挂坠,那半截青铜齿轮仍在女童脖颈处嗡鸣。
"《素问》有云'上医医国',刘大夫却在用活人养器。"任萱突然抓起晒药架上风干的青蒿,混着掌心血沫按在女童发烫的额头,"您仔细闻闻这些孩子身上的铁锈味,当真以为是寻常寒热?"
老者枯槁的手指猛地攥紧针灸包,银针在晨风里发出琴弦般的颤音。
任萱突然拽过我的左手,将我昨夜在城隍庙割破的掌心按在药碾上:"曾逸的血能令青铜退避三舍,您总该记得《淮南子》里记载的偃师秘术?"
她沾着药渣的袖口扫过女童眼皮上的琉璃片,晨光突然在墙面上投射出细密纹路。
我呼吸一滞——那些纹路竟与任萱时空手链上的刻度惊人相似。
"您看这些铜锈。"她捏碎女童耳后结痂的血块,在琉璃片下显出蓝绿交错的晶粒,"这不是寻常锈蚀,是青铜器与血肉相斥产生的毒瘴。"她突然转向我,"把秘洞拓片给他看。"
我摸出浸透药汁的羊皮卷时,刘医生的银针突然掉落三根。
泛黄的拓片上,青铜齿轮与人体经络图重叠的部分,正与任萱用血绘制的星图完全吻合。
"您悬壶济世西十年,当真看不出这些肿块的位置?"任萱将琉璃片贴在老者眼前,光斑游走过药柜上的人体穴位图,"天突、膻中、气海...每个机关骨生长处都是要穴。
用银针封穴看似压制病情,实则在喂养这些吃人的青铜!"
老者踉跄着撞倒药罐,陈皮与艾草混着血腥气在晨光里翻涌。
我忽然注意到他月白长衫的暗红污渍正在褪色,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肤纹理。
任萱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尖蘸着药碾里的血在青石地面画线:"您可知为何每逢朔月这些孩子就发病?
青铜遇阴气则涨,阳火旺时则隐。"她将晒干的雷公藤丢进炭盆,爆燃的火星在琉璃片折射下竟显出凤凰展翅的虚影。
刘医生浑浊的眼珠突然颤动,他枯枝般的手指抚过女童逐渐平复的胸口。
衙役撞门声突然在东南角停歇,我听见镇长特有的檀木拐杖叩击青砖的闷响。
"你们要的乌沉香还差三钱。"老者突然开口,声音像锈蚀的齿轮摩擦,"城南乱葬岗的断碑下埋着前朝药匣。"他佝偻着背掀开地砖,取出一卷泛着尸臭的《青囊书残卷》,"但要让这些青铜器彻底离体,还需..."
任萱突然按住我欲接书卷的手,发间银簪在琉璃片折射下刺破晨雾:"刘大夫不妨首说条件。"她指尖划过女童脖颈残留的齿轮印记,"您腰间玉蝉的机括声,可比这些孩子的呻吟刺耳多了。"
老者凹陷的面颊突然抽搐,我剑锋贴着他颈动脉划出血线时,听见药柜暗格里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
任萱突然拽着我后撤三步,我们方才站立处的地砖轰然塌陷,露出底下流淌着青铜液体的暗河。
"寅时三刻要到了。"任萱将琉璃片按在我渗血的掌心,晨曦突然在她眼中凝成琥珀色的光斑,"曾逸,还记得城隍庙瓦当上的星图吗?"
我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她掌心血迹渗进我昨夜被银针封住的穴位。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琉璃片在地面投出凤凰图腾时,刘医生突然发出夜枭般的呜咽。
他枯瘦的右手死死按住腰间玉蝉,左手指甲却深深抠进《青囊书》的尸蠹虫洞。
"七日。"老者浑浊的眼珠映出女童睫毛上凝结的青铜露珠,"若七日内找不齐药引..."他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竟是一枚刻着星图的青铜币,"这些孩子的三魂就会永远困在青铜器中。"
任萱的栀子香混着血腥气钻进我鼻腔,她沾着药粉的手指突然与我十指相扣。
当镇长嘶哑的怒吼穿透门板时,我感觉到她掌心血脉与我伤口产生了奇异的共鸣——就像昨夜在城隍庙,我们的血同时渗入青铜罗盘的瞬间。
"劳烦刘大夫先备好九蒸九晒的艾绒。"任萱突然撕下《青囊书》最后一页塞进我衣襟,转身时发梢扫过老者僵硬的指尖,"至于乌沉香..."她染血的绣鞋踩住地上某道砖缝,"您药柜第三格暗层里的东西,或许能顶半两。"
刘医生佝偻的背影在晨光中晃了晃,我听见他腰间玉蝉传来细微的碎裂声。
当第一声鸡鸣撕破晨雾时,任萱突然靠在我渗血的肩头轻笑,温热的气息拂过我昨夜被银针划破的耳垂:"曾大人,该去会会咱们的镇长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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