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喜报

隔日一早，天刚蒙蒙亮，苏晓推开房门就看见大哥在院子里练剑。他穿着一身白衣，手里的银剑在晨光中闪闪发亮，剑锋划过空气发出"嗖嗖"的响声。他脚尖轻轻点地，衣服随风飘动，把晨雾都搅散了，吓得几只早起的小鸟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大哥的剑法越发凌厉了！"苏晓靠在门框上笑着说。只见大哥收起剑转过身来，剑眉下一双丹凤眼清亮有神，高挺的鼻梁让他的侧脸特别好看。晨风吹动他扎头发的带子，连晾在屋檐下的衣服都跟着轻轻摆动。

大哥轻轻弹了下妹妹的脑门："大清早的，又拿我开玩笑。"正说着，突然看见穿着鹅黄色衣服的苏阳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进院子，头发还翘着，一边跑一边系腰带："你们练功怎么不叫我！"

"小懒虫终于起床啦！"苏晓脚尖一点跳到石磨上，头上的银铃铛叮叮当当响，"老规矩，跑十圈山路，输的人..."她突然一个翻身往远处跑去，笑声随风飘来，"请全家吃李记酱肉！"

"二姐你耍赖！"苏阳急得首跺脚，却见一旁的大哥也一阵风似的追了上去。“大哥你也...”苏阳来不及抱怨，奋起首追。三个人的身影很快变成了山道上的小点，惊得山坡上的蒲公英西处飞舞。牛角村的早饭炊烟才刚刚升起，王婶抬头看见山崖上跑来跑去的身影，顺手往灶台里添了把柴火——这场景村里人看了五年，早就习以为常了。

一个月后，槐花都落光了。这天苏家人正在吃午饭，突然听见外面传来敲锣的声音，把安静的村子都惊动了。院子里悠闲的母鸡吓得扑棱着翅膀到处跑。

"是报喜的来了吗？"苏晓最先放下筷子出门查看。果然看见两个穿着黑衣服的衙役骑着大马走来，为首的差人一边走一边敲锣："牛角村苏晨考中乡试第三名，特来报喜！"

王氏听见喊声，手里的碗"咣当"一声掉在桌上，半碗汤洒在裙子上都没注意到。她颤抖着抓住苏强的胳膊："当家的...你听见了吗...晨儿他..."苏强的脸涨得通红，此刻也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紧紧握住王氏粗糙的手。

"大哥中举了！"苏阳像只小兔子一样蹦到院子里，跑太急，结果被门槛绊了一跤。这家伙也不怕疼，爬起来立刻往外蹿。听到声音来看热闹的村民挤满了院子，几个婶子在一旁激动的说个不停。

“我就说苏家住的院子有福气吧，这都是第二个举人老爷了，前任住的刘家就是中举了才搬走的”。

“早知道这院子风水这么好，当初我就该让当家的买下来。”

“哎哟，王婶子，你就别做梦了，就你们家大柱都考好几次了，连个童生都没考上，还想中举呢，人家能考上，那是晨哥聪明。”

人群的议论声不断，苏晓见父母都还一脸激动的不能自持，笑了笑，向着报喜的衙差走了过去，从荷包里掏出两锭碎银塞给衙役："差爷辛苦了，这点钱请您喝茶。"衙役掂了掂重量，笑得比太阳还灿烂："小姐太客气了，苏少爷这么年轻就考得这么好，以后定能金榜题名！"

等报喜的人走了，苏晓转身走来看热闹的村长面前："牛叔，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大哥中举了，劳烦村长请人去镇上买两头大肥猪回来，今天我们家请全村人吃席。"她话音刚落，人群就炸开了锅。一群村民听到能吃猪肉，全都开始自告奋勇的说要帮忙，张屠户说：“我可以帮着杀猪，”李大娘说“我可以帮着做饭，我最会做大锅菜了”，连村里最小气的赵婆婆子都说要贡献两坛梅子酒。

太阳快落山时，苏家院子里己经架起了三口大锅。香喷喷的肉味飘得到处都是，孩子们围着灶台转来转去，几个大汉正把杀好的猪挂在大树上。

苏晨倚在屋檐下，目光缓缓扫过这热闹的场景。父亲被乡亲们簇拥着，古铜色的脸庞因酒意而泛红，却掩不住眼中的骄傲；母亲一边招呼客人，一边不时朝他这边张望，眼角的细纹里盛满欣慰；妹妹和弟弟穿梭在人群中，灵巧地帮衬着各项活计。

他双手不自觉的攥紧，终于也有他能找到自己存在价值的一天，他不再是那个看着父亲受伤，也只能在一旁愤怒的弱小孩童了。虽然他现在依然不够强大，但是也能为家人挡去一片风雨。但他相信，只要自己努力，终有一天他也能长成庇护家人的参天大树。

当天边最后一缕炊烟散去，热闹的院子终于安静下来。村民们的说笑声渐渐消失在月色中，只剩下草丛里的蛐蛐在叫。阿爹被王木匠和张屠户灌得烂醉，现在正打着呼噜睡在屋里，粗壮的胳膊还保持着举杯的姿势。王氏轻手轻脚地给他盖好被子，烛光下还能看见他嘴角挂着的笑容。

苏晨靠在井台边，白皙的脸颊因为喝酒泛着红晕。夜风吹开他的衣襟，带着淡淡的酒香。苏晓递来用井水浸湿的毛巾，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了些。"大哥今天可没少喝。"妹妹看着他湿漉漉的睫毛笑着说，"可是醉了？"

"没事。"苏晨摇摇头，水珠顺着下巴滴落，"大家高兴。"正说着，看见春芽摇摇晃晃走过来——嘴里喊着“晨哥哥，春芽来找你了。”徐嫂子收完厨房的碗筷，看见小女儿走路都在打晃，气的跑过来一把抱起小姑娘：“哎哟喂，我的祖宗，你是不是偷喝甜酒了，看我不打你屁股。”“晨少爷，晓小姐，我先带这皮丫头先回房......”

等所有人都安顿好，月亮己经爬得老高了。苏晓回屋时时，看见母亲还坐在油灯前摸着那张红纸喜报，昏黄的灯光照着她眼角的皱纹。院子角落的蛐蛐罐突然"叮"地响了一声，原来是喝醉的苏阳在梦里踢翻了炕上的小桌。

夜露打湿了晾在外面的蓝布衣服，整个村子都沉浸在温柔的夜色中。苏家屋里的打呼声此起彼伏，每个人睡觉时都带着微笑，好像连月光都不忍心打扰他们的美梦。偶尔有夜莺飞过屋顶，叫声飘进梦里，变成了考中状元时满天飞舞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