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很轻，停在他身后。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腰…还疼么？”陆沉声音有点哑，被风吹得散开。
是“死不了。”禹苘走到他旁边，也靠着栏杆。腰间的绷带在月色下白得晃眼。她没看陆沉，目光落在远处城市璀璨的霓虹灯河上。“秘书吐了点有用的。‘先生’要的不仅是毒。是毒株里提取物和神经兴奋剂的合成物。一种…强效的精神催化剂。”
陆沉心往下沉：“…控制人？”
“可能。”禹苘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像重锤砸在陆沉心口，“也可能…是制造混乱。或者…筛选。”
“筛选什么？”
“对催化剂有特殊反应的人。”禹苘终于侧过头，月光勾勒着她清瘦的侧脸轮廓，“比如…小满。”她顿了顿，“植物园那次，毒雾泄露，所有人都不同程度中毒反应，只有小满…只是皮肤红疹，很快消退。看守所保洁用的抹布毒剂，剂量能放倒大象，他蹭到手上，也只是轻微红肿。灰工装喷罐里的浓缩毒雾，沾上皮就烂，他上次被溅到点，就起了几个水泡。”
陆沉后背瞬间爬上一层冷汗。他想起老刘头说过，箭毒木的毒是神经毒素。小满这种近乎免疫的异常体质…在那个“先生”眼里，恐怕不是孩子，而是一把更特殊的“钥匙”，或者…一个完美的实验容器！
夜风卷起禹苘额角的碎发。她看着陆沉骤然绷紧的下颌线，声音放轻了些：“支队长加派了人手，王姨24小时盯着。医院内外，都是我们的人。”
陆沉没说话，右手无意识地着冰凉的栏杆。半晌，他才低低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模糊：“…调岗…批了。后天去后勤处报到。”
禹苘“嗯”了一声，也沉默下来。两人并肩站在天台上，看着脚下灯火通明的城市。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又呼啸着远去。这片看似平静的夜色下，毒藤的根须正朝着更深的黑暗蔓延。
“馄饨，”陆沉忽然打破沉默，转过头看她，“…茴香馅的，盐…我下次多放点。”
禹苘迎上他的目光。月光落在他眼里，那点惯常的冷硬底下，压着没散尽的后怕和一种近乎笨拙的…关切。她没应声，只是很轻地点了下头。
夜风吹过，带来楼下花坛里新开的月季香气。
市郊废弃农药厂，月光被高墙切割成碎片，一道黑影如同壁虎，悄无声息地滑下生锈的消防梯，落在杂草丛生的水泥地上。黑影穿着紧身的深色工装，戴着只露出眼睛的头套，动作矫捷得不像人类。他（她）警惕地扫视西周，废弃厂房巨大的阴影如同蛰伏的怪兽。
确认安全后，黑影迅速闪到一堵半塌的砖墙后。墙根处，几块松动的砖头被利落地撬开，露出一个被防水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金属箱。箱子不大，但入手沉重。
黑影掂了掂箱子，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精光。这正是秘书之前提到的那批“待销毁”的合成生长素前体化合物，纯度极高，是“先生”下一步计划的关键。
就在黑影准备带着箱子再次隐入黑暗时，一道强光如同利剑，猛地刺破黑暗，精准地打在他（她）身上！
“警察！不许动！放下东西！”陈明举着强光手电，从一辆伪装成废弃物的厢式货车后跳出来，声音洪亮，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周围阴影里，瞬间冒出十几名全副武装的特警，枪口齐刷刷锁定目标！
黑影身体骤然僵住！但下一秒，他（她）的反应快得超乎想象！没有试图反抗或逃跑，而是猛地将手中的金属箱朝着最近的一名特警狠狠砸了过去！同时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蛇，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脚下一蹬，整个人朝着旁边黑黢黢的、堆满废弃化工桶的狭窄通道弹射而去！
“拦住他！”支队长怒吼！
“砰！砰！”示警的枪声划破夜空！
黑影对枪声置若罔闻，速度快得只剩一道残影，眼看就要没入那堆如同迷宫般的化工桶废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哗啦——轰隆！”
通道入口上方，一大片早己锈蚀不堪的铁皮遮雨棚，毫无征兆地轰然坍塌！带着积攒了十几年的厚重灰尘和锈渣，如同铁幕般当头砸下！瞬间将狭窄的通道口堵得严严实实！
黑影疾冲的身影硬生生刹住，差点撞上那堆积如山的废铁皮！烟尘弥漫中，他（她）猛地抬头，看向遮雨棚坍塌的方向——那里，一处更高厂房的破窗后，一个模糊的人影一闪而逝！
“操！”黑影发出一声压抑的、变调的怒骂。计划彻底被打乱！后路被断，前有追兵！
特警的脚步声和呼喝声迅速逼近！强光手电的光柱锁死了这片区域！
黑影眼神一厉，透出一股亡命徒的凶狠。他（她）不再试图钻通道，而是猛地转身，迎着包围过来的特警，手闪电般探向腰间！
“小心！”陈明瞳孔骤缩！
黑影掏出的不是枪，而是一个巴掌大的黑色方盒！拇指狠狠按下了盒顶唯一的红色按钮！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
只有一阵极其轻微、却尖锐到足以刺穿耳膜的“嗡”声响起！同时，一股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带着奇异甜腥味的粉红色薄雾，如同活物般从方盒西周的细孔中急速喷涌而出，瞬间扩散开来！
离得最近的两名特警猝不及防，吸入一丝雾气，动作瞬间变得迟滞僵硬，眼神涣散！
“毒气！闭气！戴面具！”支队长嘶吼！
混乱中，黑影如同鬼魅，利用这瞬间制造的混乱和同伴身体的遮挡，身体一矮，如同狸猫般从两名僵首特警的腿边缝隙滑了出去！几个起落，竟硬生生冲出了尚未完全合拢的包围圈，消失在厂房后面更浓重的黑暗里！
“追！给老子追！”支队长气得跳脚，一脚踹飞脚边的破桶。
陈明冲到那两名吸入毒雾的特警身边，他们眼神呆滞，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傻笑，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
“妈的！又是精神催化剂！”陈明看着地上那个还在嘶嘶冒完最后一丝粉雾的黑色方盒，恨得牙痒痒。
远处，废弃厂区的围墙外，传来一阵摩托车引擎暴躁的轰鸣声，迅速远去。
厂房高处破窗后，那个模糊的人影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月光照亮他（她）指间夹着的一枚小小的、边缘锋利的金属弹片——正是刚才击断遮雨棚关键支撑点的“凶器”。人影将弹片随手一抛，悄无声息地退入更深的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
夜风穿过破败的厂房，发出呜咽般的哨音。铁皮废墟下，那个装着危险化合物的金属箱，在月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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