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库里一片死寂，只有警报器残存的电流嘶嘶声和周雅粗重的喘息。
“祠堂…”支队长眼神一厉，“老赵！立刻带人去副市长老家祠堂！掘地三尺也要把东西给我挖出来！”
“是！”一个特警领命，转身就跑。
周雅像被抽掉了骨头，瘫在冰冷的地上，眼神空洞，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我的…是我的摇钱树…我的…”
“摇你妈的树！”陈明红着眼冲过去，被王阿姨一把拽住。
禹苘靠在轮椅上，失血和寒冷让她眼前阵阵发黑，但精神却异常清醒。她看向支队长：“灰工装…审了吗？林悠的死，陈奶奶的死…还有看守所保洁那条线…”
支队长脸色凝重：“灰工装嘴硬，只承认是周雅高价雇的亡命徒，负责毒株的‘安保’和‘清除障碍’。但技术科在他鞋底提取的微量土壤样本…和副市长老宅后山的花圃土壤成分高度吻合！”
这就串上了！灰工装就是去老宅取新鲜毒叶的人！林悠被毒杀，陈奶奶被灭口，都是周雅为了掩盖毒株秘密下的毒手！那个神秘的保洁公司，恐怕也是周雅控制的运输链条上的一环！
“收网！”支队长声音带着雷霆般的怒意，“所有关联人员，一个不漏！”
冷库的门被彻底打开，新鲜的空气涌入，冲淡了毒雾和培养液的腥气。特警们迅速清理现场，采集证据。
王阿姨推着禹苘往外走。刚出冷库，刺眼的阳光让禹苘下意识眯起眼。一阵眩晕袭来，她身体晃了晃。
“撑着点！”王阿姨赶紧扶住轮椅。
禹苘摇摇头，目光却投向远处医院的方向，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陆沉…”
医院ICU外，灯光惨白，陆沉还没醒。他躺在无菌病房里，左臂裹得像根巨型的白萝卜，露在外面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连着各种监护仪器。毒素和剜肉放血的创伤，加上后腰旧伤崩裂，几乎掏空了他。
禹苘坐在轮椅上，隔着重症监护的玻璃窗看着他。腰间的伤口在止痛药作用下麻木着，心口的位置却像被那只沾着毒液的手攥着，一阵阵发紧。
陈明耷拉着脑袋坐在旁边塑料椅上，眼圈还是红的：“医生说…毒清理得还算及时，但伤了神经…左胳膊以后…怕是使不上大力气了…”他声音哽住，狠狠抹了把脸，“…还有腰…旧伤加新伤…够呛…”
禹苘没说话，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蜷缩起来，指甲掐进掌心。
王阿姨提着一兜子吃的回来，看着玻璃窗里的陆沉，又看看禹苘，重重叹了口气：“两个不省心的！一个躺里面，一个血都快流干了还硬撑！”她把一个热腾腾的饭盒塞禹苘手里，“吃！他死不了！这小子命硬着呢！当年火锅店爆炸都…”
话没说完，走廊那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支队长大步流星走过来，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振奋，手里拿着个透明的证物袋。
“找到了！”支队长把证物袋递给禹苘看。
袋子里，是一片比在糖铺院子里看到的大得多的、呈现出一种诡异墨绿色的叶子。叶片肥厚，边缘的锯齿如同淬毒的匕首尖，叶脉是近乎黑色的深红，仿佛凝固的血丝。即使隔着袋子，也能感受到一种令人心悸的邪异生命力。正是那棵被藏在副市长老宅祠堂下的箭毒木母株的叶子！
“老赵带人挖开祠堂地窖，那棵树…长得跟妖怪似的！”支队长心有余悸，“己经做了无害化处理！周雅这条线上的所有爪牙，包括那个保洁公司，也全摁住了！”
他顿了顿，看向禹苘和病房里的陆沉，声音低沉下来：“案子…算是破了。副市长那边，有了账簿和这毒株的实证，他也跑不了几天了。”
破了。
禹苘看着证物袋里那片妖异的毒叶，又隔着玻璃看向病床上毫无知觉的陆沉。老太太慈祥的笑脸、林悠临死前抽搐的惨状、小满手背上那点要命的红痕…还有陆沉剜肉时压抑的嘶吼…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代价太大了。
“他…”禹苘的嗓子干涩发紧，目光没离开陆沉，“…什么时候能醒？”
“快了。”支队长也看向病房，“麻药劲过了，清创手术很成功，就看他自己了。”
正说着，监护仪器上，代表心跳的绿色曲线突然有了一个明显的波动！紧接着，陆沉裹着纱布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陆队！”陈明猛地扑到玻璃窗前。
禹苘的心跳，也跟着那跳动的曲线，漏了一拍。
病床上，陆沉的眼睫，极其缓慢地、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然后，一点一点地掀开了一条缝。视线没有焦距，茫然地落在惨白的天花板上，嘴唇干裂，微微翕动着，似乎在说什么。
禹苘猛地推动轮椅靠近玻璃窗，王阿姨赶紧帮她。
陆沉的嘴唇还在动，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但守在旁边的护士俯下身，仔细辨认着。
护士抬起头，表情有点古怪，对着玻璃窗外的禹苘，用口型无声地说：
“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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