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房的冷气跟刀子似的，刮得人骨头缝都疼。陈明扒着停尸台，眼珠子红得吓人，手指头哆嗦着，想碰又不敢碰老太太安详又透着点青黑的脸。“奶…” 他嗓子眼堵得慌，就挤出一个字，眼泪“吧嗒”掉在冰冷的金属台面上，“…不是说…万幸吗…”
法医老刘头摘了沾血的手套，厚瓶底眼镜后面是压不住的疲惫和怒火：“是万幸！孩子命大！可老太太…”他指着老太太脖颈侧面一个几乎看不见的、针尖大的红点，“…这才是杀招！用吹管打的，针上淬了高纯度的箭毒木提取液！见血封喉！人…当场就不行了！”
“吹管？！”王阿姨一拳砸在旁边的器械柜上，铁皮柜子凹进去一块，“哪个王八蛋干的？！给老娘滚出来！”她眼里的火能把停尸房烧穿。
陆沉站在阴影里，后腰新换的纱布绷得像铁板，脸色比停尸房的墙还冷。他目光死死锁在老太太布满褶皱的右手上——那枯树枝似的手指，死死蜷着，指甲缝里，嵌着一点极其细微的、黑绿色的碎屑，像腐烂的茶叶渣。
禹苘坐在轮椅上，腰间的绷带隐隐透红。她没看老太太的脸，眼睛就盯着那点指甲缝里的碎屑，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亡灵：“…不是原叶。”她抬起眼，看向老刘头，“提取物…能追踪来源吗？”
老刘头叹了口气，小心地用镊子取下那点碎屑，放进密封袋：“难！这玩意儿提纯了，跟实验室合成的毒药差不多，源头难查…除非…”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扫过众人，“…能找到培育原株的地方。新鲜的箭毒木汁液毒性最强，提纯也最方便。这东西娇贵，不是随便什么犄角旮旯都能长的。”
培育原株？陆沉脑子里像有根弦猛地绷紧了。他想起那片枯叶，那片被王阿姨用簸箕扣在糖铺院子里的枯叶！
“陈明！”陆沉声音哑得厉害，“糖铺！那片叶子！”
陈明像被电打了，一抹眼泪，拔腿就往外冲。
糖铺小院，死亡的气息还没散尽，王阿姨用火钳子，极其小心地掀开那个破簸箕。簸箕底下，那片边缘蜷曲、脉络暗红的枯叶静静躺在尘土里，旁边还散落着几片同样发黑、但形态略有不同的枯叶碎屑——显然是老太太挣扎时指甲抠地留下的。
“不对…”禹苘被陆沉推着靠近，眉头紧锁，“这片大的，颜色更深，脉络更粗…像是老叶自然脱落风干的。”她指向簸箕边缘沾着的几片细碎黑屑，“这些…边缘更锐利，颜色偏绿黑，像是…被外力强行撕扯下来的新鲜叶子碎片！”
新鲜的叶子碎片？！
陆沉心头剧震。老太太指甲缝里的是新鲜叶子的碎屑！凶手身上，或者行凶的工具上，很可能沾着刚摘下来的箭毒木叶子！
“找！”陆沉低吼，自己也弯腰在簸箕周围一寸寸地看。牵扯到后腰，他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王阿姨和陈明也立刻趴地上，像犁地一样在院子里翻找。泥土、碎砖、枯草…每一寸都不放过。
“这儿！”陈明突然在院墙根几块松动的砖头缝里，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喊。他用镊子尖，极其小心地夹起一小片指甲盖大小的、颜色明显更加青黑、边缘带着撕裂痕迹的叶子碎片！碎片背面，还粘着一星点几乎看不见的、的深绿色黏液——新鲜的汁液！
“是新鲜的！”老刘头凑过来，鼻尖几乎贴到镊子上，声音带着激动，“看这汁液！刚摘下来没多久！”
凶手的痕迹！新鲜的箭毒木叶子！
“能…能看出是哪儿的吗？”陈明声音发颤，捏着镊子的手抖得像筛糠。
老刘头接过镊子，对着光仔细看那片小小的碎片，又凑近闻了闻，眉头拧成了疙瘩：“难说…这东西喜热喜湿，咱这地界儿，也就…也就植物园那几个特制的热带温室大棚，有条件养这种要命的玩意儿！”
植物园？热带温室大棚？
陆沉和禹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寒光。副市长那个情妇…名下不就投资控股了市里最大的私营植物园吗？！之前查她经济问题时就摸过底！
“查植物园！”陆沉声音斩钉截铁，“所有热带温室！所有工作人员！特别是近期接触过特殊植物养护的！”
命令刚下，陆沉的手机就疯了似的震动起来。是支队留守的兄弟，声音急得冒烟：“陆队！植物园那边刚报火警！说是‘蕨类天堂’温室突然起火！消防队正往那边赶！”
“蕨类天堂？！”老刘头耳朵尖，一听就炸了，“那棚子里就养着几棵从东南亚弄来的箭毒木！当宝贝似的供着！说是研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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