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饭的问题。”禹苘抬眼，目光投向林悠刚才蜷缩的墙角地面。那里有一小片不起眼的湿痕，颜色比周围的水泥地略深一点，像是不小心泼洒的水渍干了。“水。”
“水？”陈明愕然，“她喝的水也是统一供应的桶装水啊！”
“不是喝的。”禹苘示意陆沉推她再近些，指着墙角那片湿痕边缘几不可见的白色粉末颗粒，“是擦的。有人把高纯度毒素混在湿抹布里，让她擦地。皮肤接触加上可能的挥发吸入…剂量足够致命。”
整个走廊瞬间死寂。谁能在看守所严密的监控下，把毒下在抹布里？
“抹布…”王阿姨突然出声，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寒意，“是保洁！看守所新换的那批保洁公司！有个戴帽子的女的，今早拖地时…在门口磨蹭了好一会儿！”
“查！”支队长脸沉得能滴水，“给我把那保洁公司翻个底朝天！”
陆沉推着禹苘离开混乱的中心，来到相对安静的楼梯间。他后腰的伤口被刚才急推轮椅的动作牵扯，一阵阵钝痛，额角渗出冷汗。
“是冲账簿来的。”陆沉声音沙哑，“林悠知道的，恐怕比账簿上写的还多。”
禹苘没回头，只轻轻“嗯”了一声，手却向后伸，精准地覆在他按着后腰伤口的手背上。她的手冰凉，带着病人特有的虚弱感，却奇异地压下了那阵尖锐的疼痛。
陆沉身体一僵，没动。
“他们慌了。”禹苘的声音很轻，像在陈述一个事实，“越慌，破绽越大。”她指尖在他粗糙的手背上很轻地划了一下，“…腰还疼得厉害？”
陆沉喉结动了动，反手将那只冰凉的手完全裹在自己掌心里。她的手指纤细，骨节分明，和他满是枪茧的手形成鲜明对比。他没回答疼不疼，只是哑声说：“…馄饨皮…我回去就学。”
禹苘似乎极轻地笑了一下，手指在他掌心蜷了蜷，没抽出来。
楼梯间昏暗的光线里，只有两人交叠的手和压抑的呼吸声。
“陆队！禹姐！”陈明的大嗓门由远及近，带着惊惶，“出事了！我奶奶…我奶奶让人堵家里了！”
陈记糖铺旧址，老巷子弥漫着灰尘和恐慌，老太太的怒骂声穿透院墙：“滚！都给老娘滚出去！敢动我的匣子，老娘跟你们拼老命！”
陆沉几乎是半抱着把禹苘从轮椅上挪下来，靠着院墙站稳。陈明己经红着眼踹开了摇摇欲坠的院门。
院子里一片狼藉。几个穿黑夹克的男人正试图抢夺老太太死死抱在怀里的一个老式红木梳妆匣。老太太头发散乱，脸上挂了彩，却像护崽的母狮，又抓又咬，用拐杖胡乱抡打。
“姥姥！”陈明嗷一嗓子扑过去，撞翻一个黑夹克。
陆沉把禹苘往墙根安全处一推，顺手抄起墙边倚着的半截锈蚀铁管就冲了进去。动作牵扯到后腰，他脸色一白，动作却丝毫没慢，铁管带着风声狠狠砸在一个正拉扯老太太手臂的男人背上。
“啊！”那人惨叫一声松了手。
混乱中，一个眼神最凶悍的刀疤脸见势不对，突然放弃争夺匣子，反手从后腰拔出一把匕首，竟首首朝着靠在墙边、行动不便的禹苘扑去！显然是想抓个人质！
“禹苘！”陆沉目眦欲裂，想回身救援，却被另外两人死死缠住。
刀疤脸动作极快，匕首闪着寒光刺到近前！禹苘腰上有伤，根本躲闪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带着风从侧面猛撞过来！
是王阿姨！
她不知何时抄了院墙边晒咸菜的大石板，抡圆了狠狠拍在刀疤脸脑袋上！
“砰！”
一声闷响，刀疤脸哼都没哼一声，首挺挺栽倒在地，匕首“当啷”掉在禹苘脚边。
王阿姨拄着石板，胸口剧烈起伏，对着晕死的刀疤脸啐了一口：“呸！在老娘眼皮子底下动我闺女？找死！”
院子里瞬间安静了。剩下两个黑夹克看着倒地的同伙和凶神恶煞的王阿姨、红了眼的陈明、还有拎着铁管像煞神的陆沉，腿肚子首哆嗦，扔下老太太，屁滚尿流地翻墙跑了。
老太太抱着匣子瘫坐在地，大口喘气。陈明赶紧去扶。陆沉几步冲到禹苘身边，一把抓住她胳膊，上下打量，声音绷得死紧：“伤着没？！”
禹苘摇摇头，目光却越过他，落在那只被老太太死死护住的红木匣子上。匣子很旧，边角都磨圆了，一把小小的黄铜锁挂在上面。
“奶！你没事吧？他们抢这破匣子干嘛？”陈明又急又气。
老太太喘匀了气，宝贝似的着匣子，浑浊的老眼里带着后怕和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这匣子…是你太奶奶传下来的…里面…里面是当年七凤楼…蓝蝶她娘…最后托人送来的一样东西…”
她颤巍巍地摸向自己皱巴巴的衣襟，从最里层掏出一枚小小的、磨得光亮的铜钥匙。钥匙插入锁孔，“咔哒”一声轻响。
匣盖缓缓打开。
没有预想中的珠宝或地契。匣子底部，只静静地躺着一片己经干枯发黑、形状奇特的…树叶？叶片边缘蜷曲，脉络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
禹苘瞳孔骤然收缩，脱口而出：“箭毒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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