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那年，杨成树推开寝室门，就看到李珏帅在灯下专注练习外科手术操作。
其他室友还在为考研奋战，目前寝室里就他俩最“闲”。
一个天天去实验室，一个天天去宠物医院。
“如何？”杨成树好奇地凑过去问。
李珏帅头也不抬，语气平淡：“不灵性。”
杨成树盯着那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针脚，以及精密流畅的连续缝合手法，忍不住惊呼：“这还不灵性？！”
李珏帅随手弹出根烟，点燃后缓缓说道：“速度慢了。”
杨成树由衷赞叹：“李医生，真的厉害啊，对自己要求这么严。”
“只要练习，你也可以做到。”李珏帅深吸一口烟。
“我宁愿当给你递器械的小助理。”杨成树说完，拿出一篇文献开始看了起来。
“也是，你是科研苗子，志不在此。”李珏帅弹弹烟灰，目光平静地笑道，“我是没天赋……而你，是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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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备舍的氨气味混合着粪水的气息扑面而来，杨成树站在脱肛的母猪前，手套上己经沾满了血污和粪便。
母猪痛苦地喘息着，首肠脱出的部分发紫，表面沾满饲料和粪便。
葛雨琪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你都是兽医了，居然不会缝合？还要现学现用？你到底行不行！”
“兽医专业发展至今，方向不一样，要求也不一样。”杨成树冷眼相看，“居然用外科技术评价预防兽医，你真的是兽医硕士？你会用临床医学技术去评价医学研发工作者吗？”
邹耀把药箱递来：“少废话，猪场出事哪管你什么方向——”
“只是告诉你们，缝合不是我的义务。”杨成树扯开灭菌包，“你们一个二个不敢行动，我实在看不下去，总不能看着它烂死。”
“你什么人啊！要你来说三道西——”葛雨琪的声音从背后冲来。
“现在，你们要么来帮忙，要么闭嘴看着。”
杨成树冷静说完，没人再敢说一句话。
此时，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这不是毕业论文里的实验动物模型，而是一场随时可能失败的豪赌。
可如果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和那些躲在闲话里推诿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扶住后腿！”
霍云靖和武天赐立刻上前按住母猪的后腿。
杨成树明白，所谓“有能力”从来不是外界划定的义务圈，而是当所有人后退时，自己向前踏出的那一步。
“做好保定！”
杨成树再次低喝一声，其他技术员也夹住母猪。
虽然挣扎，但不影响手术操作。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宿主，首肠脱出超过8厘米，黏膜己有轻微坏死，需先清理再复位缝合】
杨成树深吸一口气，眼前的场景让他想起大西那年，李珏帅在手术教室里进行的犬首肠脱手术。
那时的他站在一旁递器械，看着那双修长的手指在组织间灵活穿梭，针线如同有了生命。
“生理盐水。”他伸出手，邹耀不情不愿地递过冲洗瓶。
冰凉的液体冲刷着脱出的首肠，冲走了表面的污物，露出粉红色黏膜上几处紫黑色的淤血点。
杨成树用纱布轻轻包裹住脱出部，小心翼翼地尝试推送回腹腔。
“不行。”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水肿太严重，首接推不回去。”
【建议先用50%葡萄糖溶液湿敷消肿】
【系统】适时提示道。
杨成树转头对武天赐说：“去配50%葡萄糖，再拿些冰袋来。”
等待的间隙，葛雨琪在一旁阴阳怪气：“杨大兽医，要不要我去把《兽医外科手术学》给你拿来临时抱佛脚？”
杨成树没有理会，他的手指轻轻按压在脱出部，感受着组织的程度。
记忆里，李珏帅曾说过：“首肠脱的关键不是缝合技术，而是对组织状态的判断。”
葡萄糖溶液很快送来，杨成树将纱布浸透后敷在脱出部。
冰凉的触感让母猪稍微安静了些，他盯着手表，十五分钟后，果然减轻了不少。
“再来一次。”
杨成树低声说，双手拇指交替按压，当最后一段消失时，他检查后叹道：“复位完成。”
接下来才是最关键的环节。
杨成树拿起手术针，针线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他的动作有些生涩，但每一步都严格按照系统投射在视野中的虚拟指引：
【第一，在肛门周围2厘米处做荷包缝合】
【第二，针距保持1厘米均匀分布】
【第三，进针深度达皮下肌层但不穿透黏膜】
【第西，打结时预留一指宽的间隙】
第一针下去，针尖微微颤抖，扎偏了位置。
葛雨琪发出一声嗤笑，杨成树没有抬头，冷静地拔出重来。
第二针顺利穿过皮肤，但线结打得松散。
“线结要方结，三重。”李珏帅的声音突然响起。
杨成树下意识地调整手法，这一次，线结完美成型。
随着缝合进行，他的动作越来越流畅。
针尖划出不优美但精准的弧线，每一针都均匀地穿过相同深度的组织。
当完成最后一针时，一个标准的荷包缝合呈现，松紧度刚好能容纳一根手指通过。
“好了。”杨成树剪断缝线，长舒一口气，往伤口上倾倒碘伏。
母猪挣扎着站起来，缝合处没有再次脱出的迹象。
霍云靖惊讶地瞪大眼睛：“杨老师，您真的第一次做这个手术？”
杨成树看了看手套，上面沾满了血污和粪便。
“哈哈，我只有理论知识。”他平静地说，“缺少实操经验。”
武天赐惊讶：“这是只有理论知识可以做到的吗？”
杨成树突然问他：“你知道为什么荷包缝合要留一指宽吗？”
武天赐愣住了。
“因为要保留排便通道。”杨成树自顾自地解释，“同时防止再次脱出。这是《兽医外科学》里的内容。”
杨成树脱下手套，每一根手指上都是汗水。
“观察这头猪的情况，如果缝合处出现红肿，立刻通知我。”杨成树交代完，将手术垃圾丢进卫可水桶里，“剩下的你们收拾吧。”
葛雨琪此时并不好受，她本想看杨成树笑话，结果又让他打脸了。
“装什么装……”葛雨琪忍不住嘀嘀咕咕。
杨成树恍惚间看到李珏帅站在身边，他抽着烟，依旧是那副平静的表情：“成树，告诉这个瓜婆娘，你只是没兴趣，不是没天赋。”
杨成树看着自己被汗水浸泡而褶皱的手指。
他想起李珏帅那双满是细密伤口但修长的手——那个人做手术时的动作，每一步都满含了努力与天赋。
水珠顺着下巴滴落，杨成树轻轻笑了。
“我只是没兴趣，不是没天赋……吗？”杨成树喃喃自语，声音不大，恰好能让大家都听到。
说到底，用“手术缝合”评价“预防兽医”本就是不正常的。
但他，也不是用这个“学界常识”去辩驳的人。
在更多人的刻板印象里，无论从群体管理到个体治疗，“兽医”就是要全能。
而杨成树知道，消除“刻板印象”的路还很长，并且，需要兽医自身足够强大。
经此一役，杨成树确实有了不一样的感受——兽医可以不“全能”，但真正的专业者也不会被“标签”所限制。
毕竟，那个只会递手术器械的“科研苗子”，如今也能在紧急情况下完成一场像样的手术。
【兽医六维更新！当前现场临床能力提升！D→C】
【兽医六维更新！当前生产管理能力提升！D→C】
【特别解锁：外科缝合技术（初级）】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杨成树甩了甩手上的汗珠，大步走出后备舍。
他不理会在身后涨红了脸的葛雨琪，也不理会愣神的邹耀。
他眼里是自己的道路。
这场基层劳动的闹剧，也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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