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4日，清晨。
铁云猪场外围的雾气还未散尽，住一个宿舍的武天赐和霍云靖己经收拾好了房间，站在洗消区等待最后的入场检查。
杨成树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慢悠悠走到两人跟前，揉着眼睛说：“至于起这么早吗？”
武天赐搓着手，兴奋得像个即将春游的小学生：“杨老师，这几天在外围学了不少东西！终于要进内生活区了！”
霍云靖则沉稳得多，只是冲杨成树点点头：“后面还有机会见面吧？”
“当然。”杨成树懒洋洋地靠在墙上，“等你们在车间里混熟了，说不定还得反过来教我养猪呢。”
他招呼两人依次用卫可水泡手泡脚，掐着表计时，检查指甲长短，最后拍照上传洗消群，流程一丝不苟。
等两人都进去洗澡了，葛雨琪才一脸怨气地从房间出来。
她刚把自己的房间收拾干净，正拎着一袋垃圾往桶里丢，动作粗暴得像在泄愤。
“小葛啊。”杨成树瞥了眼垃圾桶，语气轻飘飘的，“你考试都不及格了，还没好好看SOP啊，焚烧垃圾和掩埋垃圾要分类。”
葛雨琪手指一僵，猛地抬头瞪他：“我都要进去了，你诚心刁难我是不是？”
“那你想多了，我一向公事公办，你看人家小武和小霍是有做垃圾区分的。”杨成树耸耸肩，“再说了，人事部允许你进内生活区，可我没有点头。”
葛雨琪盯着杨成树。
杨成树却始终是那副没睡醒的样子：“分类收拾干净再进去，不然你知道后果。”
葛雨琪从垃圾箱里拿出自己的垃圾袋，用指甲粗暴地扯开。
她蹲下身，咬牙切齿地重新分拣垃圾，把纸杯塞入焚烧垃圾桶，果皮塞进掩埋垃圾桶。
杨成树就站在旁边，拿出手机看着小说，似乎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等她终于收拾干净，杨成树又递上来一把指甲刀：“修剪指甲，泡手泡脚，五分钟淋浴，沐浴露和洗发水打两遍，里面的内勤妹妹叫夏迎秋，她负责接应你。”
公事公办，不把她放在眼里，这让葛雨琪更加火大。
——等我进去了，一定要让你好看！
管培生全部入场，夏迎秋透过玻璃窗向杨成树招手。
杨成树比了一个“OK”的手势，伸了个懒腰，回房间洗漱了。
今天不仅是返场日，工程部还安排了工程师下来维修烘干房。
杨成树走到外围，晃悠到焚烧池边，发现谭志强正盯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发呆。
“谭组。”杨成树叫了一声。
谭志强猛地回头，眼神闪烁：“领、领导……”
“紧张什么？”杨成树歪头看了眼焚烧池，刺鼻的焦糊味扑面而来，“站这么近不怕呛着？去旁边歇会儿呗。”
“不行啊领导。”谭志强擦了擦汗，“这火得盯着，不然容易灭，垃圾烧不透……”
杨成树竖起大拇指：“还是你经验老道。”
但他心里犯嘀咕——这谭志强怎么有点躲着我的样子？
真得找个机会和他好好聊聊。
正琢磨着，公车缓缓驶入外围。
返场的技术员们鱼贯而下，谭志强立刻穿上防护服，推着小推车过去检查洗消和搬行李。
等技术员都进入大门后，一个拎着工具箱的工程师慢悠悠地走过来。
他个子不高，皮肤偏白，长相扔人堆里绝对找不出来。
但杨成树盯着他看了足足五秒。
“这位老师，冒昧问一句……”杨成树眯起眼，“您和分娩舍主管徐磊……是亲戚？”
工程师咧嘴一笑，露出和徐磊一模一样的虎牙：“我叫徐淼，徐磊是我弟！双胞胎弟弟！”
好家伙。
杨成树差点没绷住。
双胞胎都在爱牧集团上班，他俩是不是入错公司了？
该去另外那个名字带“双”字的养猪巨头啊！
“那为什么……”
“为什么我学机械他搞养猪？”徐淼自来熟地拍拍杨成树的肩，“我贪玩成绩差，只能读大专机械；磊子可是我们村第一个本科生，万山大学！学的……动物科学还是动物医学来着？”
“大差不差。”
杨成树点头，心想难怪徐磊张口绩效闭口奖金，估计兄弟俩赚的钱都补贴老家了。
徐淼突然压低声音：“对了，磊子都28了还没对象，爸妈可急！”
“哦哦……”杨成树疑惑了，怎么见面就聊这个？
“我看刚刚返场的那几个妹妹都不错，兄弟你怎么看？她们有没有对象？”
【这哥俩倒也性格互补，一个绩效狂一个唠家常！好嗑好嗑！】
【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完全不管在日光下凌乱的杨成树——你不要学人类那些奇形怪状的亚文化啊！
杨成树领着徐淼去烘干房的路上，这工程师都在滔滔不绝地讲着徐磊的故事。
杨成树和徐磊没认识几天，却阅读了徐磊的人生简历。
从他小时候被大鹅追着屁股咬到去年拿了集团的优秀员工上任主管，事无巨细。
就这样，两人进入烘干房。
“我看看哈。”徐淼打开工具箱。
这个瞬间，杨成树发现徐淼的眼神变了。
他蹲在温控器前，手里的螺丝刀飞快转动。
刚才的话痨此刻全神贯注，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安静了半小时后，徐淼关上了工具箱。
“搞定！”他擦了把汗，“温控继电器老化，得从厂方调配件，需要个几天。这几天我住这里了，顺便检查一下其他机械，有床位没有？”
“辛苦徐工。”杨成树递过一瓶水，“床位是有的，刚刚打扫过。”
徐淼灌了半瓶，突然问：“对了，怎么称呼你啊？”
不是哥们……合着刚才你聊那么嗨，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杨成树，新入职兽医，目前分管铁云的外围生物安全。”
“哦哦！我知道你！”徐淼一拍大腿，“磊子提过！说有个研究生兽医，刚来就把老员工怼到不敢开腔，兄弟，牛逼啊！”
杨成树皮笑肉不笑……徐磊知道你这么卖自己吗？
徐淼突然凑近，眼睛亮得像探照灯：“杨老师，你今年多大？有对象没？”
“快27了，目前……算没有吧。”
“你和磊子一样啊！奔三了都不急？”徐淼痛心疾首，“网上说文化层次越高的人越想做单身汉，杨老师，是这样吗？”
杨成树挠挠头：“不是吧，我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至于徐主管或许心系事业……”
徐淼哈哈大笑：“成家之后更能心系事业嘛！我有两个女儿，一个5岁，一个3岁，都很可爱！给你看看照片……”
徐淼拿出手机就炫耀起了自己的孩子。
在翻动的相册中杨成树看着徐淼家里的两位小公主。
下一页，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哇哦】
就连【系统】都表示赞叹。
“哦这个不能给你看。”徐淼划手机屏幕的手指一停，“这是我的公主。”
难怪徐淼心甘情愿把人生和工资都奉献出去——这是杨成树的第一首觉。
“是嫂子吧，现在做什么呢？”杨成树漫不经心地问道。
“哦，她不想工作，所以没有工作。”徐淼笑得甜蜜，又有点不好意思，“我岳丈家里挺有钱，我和磊子能进爱牧，也是多亏了他。”
杨成树原以为徐淼是英年早婚后辛苦赚钱养家的男人。
没想到居然是可以躺平但是心系事业的人生赢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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