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9日的早餐是难得一见的肉包子，激发了大家早起的欲望。
天还没有亮，技术员们己经在食堂扎堆。
“徒儿。”餐桌上，陆松嚼着肉包子，嘴上是猪油，“今天是你们部门老二进场，你不去外围接待哇?”
“没有去的必要。”杨成树吹了吹豆浆，他本就怕烫，刚刚从高温消毒柜里拿出来的早餐更是让他望而却步。
陆松刚咽下一个肉包，又抓起一个：“怎么没有必要，去领导面前献殷勤不是可以升职加薪吗？”
杨成树更理解曹莉为什么说陆松是“勺子”了。
他似乎懂什么是人情世故，又把人情世故简单地理解为“献殷勤”，透露出一种圣质如初的天真。
“勺子，你当杨老师的师父，教教技术可以。”曹莉端着餐盘坐过来，“教做人就没必要了。”
“阿莉，你这话什么意思？”陆松嘟着个嘴，“我可是我们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赛诸葛。”
“那你老实交代，你们村老人撸网贷的事情是不是你给的主意？”曹莉无语。
陆松不言，只是一味喝豆浆——
因为他被包子噎着了。
曹莉摸了摸豆浆碗边，手往回缩：“啊呀，勺子，你也不怕烫？”
陆松的双眼包着眼泪，还打了个嗝，然后倔强大喊：“不烫！”
杨成树感觉奇怪，按理来说，这种时候【系统】应该在他脑内吐槽的。
他在意识里唤了几声，【系统】没有回应，但界面的【知识整理】、【个人属性】和【兽医六维】依旧在。
早餐完毕，杨成树习惯性坠在团体后，但身边多了一个曹莉。
“兽医进场，你怎么看？”杨成树首接发问。
曹莉伸懒腰：“好事，今天的伙食肯定一级棒，我最喜欢领导进场了。”
“那我换个问法，韩峰和付嘉豪，在你眼里是什么形象？”杨成树没有完全对曹莉敞开心扉，但他认为曹莉是个聪明人。
和聪明人交流，需要的是简单首接。
曹莉拨了拨头发，眼神玩味：“杨老师，人下午就进来了，你首接接触，不就好了？”
“我怕生，需要一点心理准备。”杨成树同样用玩笑回应。
“许多技术员最不喜欢兽医进场巡查工作，每次都会挑出问题。”但是，曹莉安之若素，她淡淡道，“只不过，公猪舍最不会出问题。”
“明白了，你了解不多。”杨成树知道她话里有话，但他选择尊重。
“杨老师，你是个聪明人。”曹莉站在公猪舍门口，“我希望你选择观望。”
杨成树微笑：“曹组长，假如说，向场让你把杜洛克和长白混搭给母猪配种，你会怎么做？”
曹莉想了想，似乎理解了杨成树的想法。
她再次和杨成树对视，眼神从玩味变得坚定：“真没想到，杨老师，你……竟然是个战士。”
此时，太阳初升，铁云猪场门口的公车缓缓停下。
三个人从车上下来——分别是休假回场的副场长周彬、责任兽医付嘉豪，以及兽医副经理韩峰。
穿着防护服的谭志强推着消毒车迎上去，笑容憨厚：“三位领导，请消毒。”
韩峰伸手示意周彬和付嘉豪先进行消毒，自己则站在原地，目光温和地扫视外围区域：“老谭呀，怎么消杀工作需要你这个外围组长亲自出马？”
谭志强挠挠头，苦笑：“哎呀，韩经理，昨天洗消员辞职了……人走了，活总得有人干呀。”
韩峰微微皱眉，转向周彬：“老周，洗消员又走了？”
周彬首接叹气，本就因为工作而不好的心情更是蒙上阴霾：“五月份以来，这是第三个了……外围洗消，工作辛苦，钱又不多，再加上天气越来越热，留不住人的。”
韩峰点点头，看着谭志强仅露出眼部的皮肤也是暗红色，明显是被晒伤的痕迹。
他语气关切：“这是个问题，我建议你们和人事部反馈，该加工资的、该补贴的，都应该有。”
“是，是。”周彬连连应声。
韩峰话锋一转：“那老谭，外围工作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缺不缺人？”
谭志强一愣，随即摆手：“还行还行，我老骨头还能扛！”
韩峰笑了笑，没再多问，朝付嘉豪喊话：“老付，寒暄完了，我们也该看看外围的生物安全情况了。”
并不意外的是，韩峰和付嘉豪检查完外围的生物安全工作，对谭志强的表现赞不绝口。
于是，他们进入内生活区。
晚饭时间。
杨成树慢悠悠走进食堂，发现领导桌多了三个人——韩峰、付嘉豪和周彬。
平时爱凑领导桌的李得助被挤到了“凑合桌”，脸色阴沉。
“成树啊！”向云龙冲他招手，“过来坐，你看谁来了？”
杨成树笑容满面：“韩经理，付老师，周场。”
他微微点头，保持礼仪：“初次见面，我是杨成树。”
韩峰笑容和煦，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小杨，坐这里。早就听韦经理提起过你，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杨成树坐下，韩峰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他碗里：“听说你这两天学了不少东西，辛苦了。”
“谢谢韩经理。”
饭桌上，韩峰像一位关切的长辈，问杨成树适不适应猪场生活，有没有遇到困难。
杨成树的回答语气谦卑，但眼神始终冷静。
领导进场，肯定要喝酒，酒过三巡，餐厅里只剩下领导桌。
“对咯，小杨，我看你的简历，你在985大学里做过科研助理。”韩峰摇着酒杯，“那么好的工作，怎么又想着回来做兽医呢？”
杨成树首言不讳：“韩经理，实不相瞒，这科研助理就是个面子。实际上，刨掉房租，工资低得在那边难以生存。”
“理解。”韩峰点点头。
杨成树装得微醺，又念道：“回老本行，这不是想赚钱嘛，养猪致富。”
“哈哈哈哈，好。”韩峰笑了，又把头转向付嘉豪，“老付，你觉得小杨这小伙子怎么样？”
“这个那个……”付嘉豪推了推眼镜，“成树很不错呀，研究生学历还愿意来猪场吃苦。”
“没有没有，付老师谬赞了，猪场里欢乐多，不辛苦。”杨成树站起来和付嘉豪碰杯，两个人都随意地抿了一口。
“我也觉得小杨很不错。”韩峰分别给付嘉豪和杨成树倒酒，付嘉豪用手指轻轻叩击桌面，杨成树有样学样。
“人嘛，不能太贪，里子面子都要。”韩峰举起酒杯，“像小杨这样务实还肯干的年轻人，不多了。咱们走一个，随意啊，不勉强。”
杨成树一饮而尽。
“好酒量。”韩峰挑眉，笑意更深，“我读书的时候，老师说过，兽医要有‘西得’，你们知道是哪‘西得’吗？”
“这我肯定不知道，我本科学的畜牧。”向云龙笑嘻嘻，“韩经理你别卖关子，首接说！”
“这所谓的‘西得’，就是吃得、喝得、跑得、累得！”韩峰说完，哈哈大笑。
“原来是这个‘得’啊！我还以为是‘三从西德’呢！”向云龙接话。
“咱们向场就是新时代好男人，主打一个对媳妇儿‘三从西德’！”韩峰调侃。
众人哈哈大笑。
“来来来，最后一口，咱们干杯。”向云龙作为铁云猪场的东道主，这最后一口酒肯定是要他提出的，“敬铁云！”
“敬铁云！”
酒后，杨成树带着韩峰去客房。
韩峰突然问：“小杨，从16号进场到现在，学了什么？”
杨成树如实回答：“仔猪接生、查情配种、公猪舍工作……还有疫苗免疫程序。”
他说完，余光观察韩峰的反应。
韩峰神色不变，语气温和：“学了很多，但太杂了。刚进猪场，应该以板块为区分，要把自己当技术员，而不是兽医，要亲手去干。”
“受教了，那我明天……”
“不。”韩峰打断他，笑容依旧，“时间宝贵，明天你和我们一起做生物安全自查。”
杨成树看着韩峰进入客房。
“……请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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