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风扇嗡嗡作响，杨成树脱掉沾满血污的长臂手套，指尖还在微微发抖。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获得《现代化养猪技术》接产篇（图文版）】
【恭喜宿主超额完成任务，获得《养猪业应急处理》（全彩图文版）】
半透明光幕在眼前展开，密密麻麻的操作流程图如瀑布般滚动。
杨成树揉着酸痛的右臂，突然听见背后传来掌声。
“杨老师！”白大姐换上短靴走来，蓝色工作服上还沾着白色的干燥粉，“感谢你！我不在的时候，要不是你眼疾手快，这窝仔猪怕不是要有两头死胎了！”
“白大姐你夸张了，我只是凑巧。”杨成树抓着栏杆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母猪的屁股，“你是做妈妈的猪了，别把你的崽儿压到了。”
向云龙依在墙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他把头探进圈舍门：“Nice job！成树，真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助产！”
杨成树摘下沾满血污的长臂手套，丢进垃圾桶内：“恰好而己，在外生活区隔离那天恰好看了分娩舍工作的SOP。”
“谦虚！谦虚就是你杨成树的美德！”向云龙亮了亮手表，“走，我们去后备舍，看看铁云的未来之星们！”
通向后备舍的走廊上，空滤系统带起消毒水味的风，不断地撞向杨成树的面门。
“Sorry啊，成树。”向云龙略带歉意，“刚刚跟着白大姐去隔壁看了看，把你忘在那里了。”
“你该不会是故意把我忘在那里的吧？”杨成树笑着问，“想考验考验我会不会接产？”
“怎么会？”
杨成树站在后备舍门前，看着地上的胶鞋：“开玩笑的啦，就算你是场长，也不会预料到刚好有母猪分娩嘛！”
“是咯，我只是个养猪的，又不是诸葛亮！”向云龙递给杨成树一双胶鞋，“换鞋吧！”
进入后备舍，他们走到最里面的圈舍，开门的瞬间，后备母猪停止了嬉戏打闹，齐刷刷抬头，望着两位客人。
“隆重！”向云龙乐了，把胶鞋伸进烧碱水桶里消毒，然后走进圈舍。
杨成树照做，风机转动，后备母猪们又低头玩了起来。
“这些小姑娘日龄161，己经开始诱情了，等第二次情期到了，它们日龄和体重达标了，就送往配种舍。”向云龙走在过道上，巡视这些在大栏里的“未来之星”。
杨成树跟着看了看，他进门时瞥见了门上的记录表。
【提示：建议宿主查看圈舍的记录表】
杨成树也正有此意，他乐道：“知我莫若你。”
【那当然，知子莫若父！】
“你还是太智能化了。”杨成树不乐了。
他走到门前，取下记录表，简单地翻了翻，上面是圈舍内后备母猪每天的日龄、存栏、死亡头数和原因，以及——疫苗免疫记录。
他往后翻，160日龄，免疫了猪瘟弱毒疫苗。
杨成树流下一丝汗，难道后备舍也混用了稀释液？
这需要他下午去库房调查领用表。
午饭时间，杨成树扒拉着碗里的青椒肉丝，他现在思绪万千。
混用稀释液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他又想起上午那头仔猪蹭他指尖的模样。
“杨老师，你就吃这么点儿啊。”陆松端着碗挤了过来，他那一个碗里是小山般的白米饭。
哪里是我吃的少，分明你是个饭桶！
杨成树无奈，笑着说：“松哥好胃口啊。”
却看见陆松在狼吞虎咽，完全顾不得回话，杨成树也只好默默扒饭。
午饭后，技术员们马不停蹄地开始下午的工作，杨成树和向云龙离开了车间。
房间内，杨成树喝着向云龙送他的可乐，盯着笔记本电脑上内勤发来的疫苗领用记录表。
让他头疼的是，领用记录表上根本没有稀释液的记录，只有冻干苗的记录。
看样子，这个问题，越查下去窟窿越大。
此时，向云龙正在隔壁房间抽烟，他拨通了电话。
“喂。”电话那边传来低沉的声音。
“烂沟子！”向云龙戏谑一笑，烟雾从鼻腔里喷出，“你在睡午觉?”
“废话！”电话那边的人很是恼怒，“臭龙，有屁快放！”
向云龙完全不恼，能影响这个人休息，他己经很快乐了：“你送来的这个杨成树，我越看越喜欢。”
“哦，那三天前说‘啊呀又是个光说不练的研究生’的那个人，是谁？”语音通话被切换为视频通话，韦俊贤得意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是谁？是谁？”
“得得得，是我小人之心了！”向云龙猛吸一口烟，“烂沟子，让他转生产吧。”
“想屁吃！你个臭龙！”韦俊贤气得从床上坐起，“杨成树是我团队的弟弟啊，我告诉你，抢人的事情，没门！”
“我不管，好久没有遇到这么有责任的兽医了。”向云龙吐出烟圈，“我给你反应过很多次了，韩峰和他手里的那个兽医嘛……”
“臭龙，不是哥们不想帮你。”韦俊贤顿了顿，突然切换成英语，“I 't, you know？”
“但是，杨成树这个小子，锋芒太盛。”向云龙依在椅子上，“刚进场里，就把李得助收拾了，以李得助在场里的威望……恐怕他后面工作不好开展。”
“怎么回事？”韦俊贤疑惑。
随后，向云龙一五一十地给他讲述了这上午的事情。
韦俊贤陷入沉思：“稀释液都能出问题？何必呢？”
稀释液是和疫苗捆绑销售的产品，按道理来说，不可能出现这种事情，混用的意义何在？
但是，杨成树的确是惹上麻烦了。
李得助是基层技术员里数一数二的能手，经验老道，技术一流，虽然没跟上工业化养殖体系，但……又有几个技术员从传统农业转向工业化思维呢？
就算杨成树背后有向云龙撑腰，但想让基层服服帖帖，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特别是这些基层技术员本就不喜欢兽医的情况下。
非洲猪瘟疫情后，养猪企业意识到与其在猪得病后打针喂药甚至全群扑杀，不如做好生物安全，提前预防。
因此，兽医正在从“救火员”转型成“督察员”。
于是，兽医每一次进车间都会找到一大堆不符合“生物安全”的问题，要求整改。
就像小学时候，没人会喜欢班上的“纪律委员”。那些没有转换思维的基层技术员，也很难喜欢总是“挑刺”的兽医。
韦俊贤叹气，走到书桌前，倒上一杯水：“都是对他的考验，但是杨成树这个兄弟，不是一般人。”
“你是说……他是过江龙？”向云龙想了想，“强龙难压地头蛇……我怕他……”
“好刀总需要磨刀石。”韦俊贤端起水杯，“臭龙，你也不希望铁云止步不前吧。”
向云龙掐灭了烟头，目光坚定：“是啊，我们本就停不下来了。”
料车在窗外轰鸣——
像战鼓，也像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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