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9日，晚上七点。
宿舍内一片寂静，杨成树躺在床上听着音乐，Aimer的歌声宛转悠扬，却无法安抚他内心的焦躁。
【宿主，听一首中文歌嘛，你的歌单里二次元属性太浓了！】
【系统】又在耍宝了，杨成树知道，这家伙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关心。
但他依然不言。
歌声里，寂静却愈发显得沉重。
杨成树坐回电脑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节奏杂乱无章，仿佛他此刻紊乱的心绪。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
那里显示着铁云猪场近三个月的抗体数据报表。
离散度曲线平滑得超乎寻常，始终稳定在8%到12%之间，宛如一条被驯服的蛇，静静地盘踞在安全范围内。
然而，这份异常的平稳却是人为操控的假象。
“如果小袁说得是真的……”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闪过，杨成树只觉得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寒意顺着脊椎蔓延而上。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可能——稀释液混用不是普通的操作失误，也不是技术员图个方便，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杨成树对疫苗和抗体的研究颇深，他深知伪狂犬疫苗的稀释液通常含有特殊佐剂，一旦与猪瘟疫苗混合，虽然不会立即造成免疫失败，但却会如同隐藏在暗处的定时炸弹，干扰抗体生成的稳定性。
而这，恰恰能够解释为何离散度始终居高不下，无法得到有效控制。
杨成树猛地站起身来，椅子在地板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他抓起手机，手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迅速拨通了郝忠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嘟嘟声每响一下，都仿佛敲击在他的心口上，让他愈发焦急。
“喂……谁啊，下班睡觉呢！”郝忠的声音带着被吵醒的不耐烦。
“郝老弟。”
“杨兄！”郝忠立刻来了精神，“有什么事情？”
没有任何寒暄，杨成树首接切入正题：“郝老弟，黑地猪场疫苗免疫效价都数据，你能调出来吗？”
杨成树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郝忠显然愣了一下，语气中满是疑惑：“这玩意儿只有两位场长和兽医能看，我哪有权限？但是我可以申请……”
“那就不用了。” 杨成树的声音压得更低，“你们场最近蓝耳抗体离散度是不是在10%左右？”
这个问题他几乎是屏住呼吸问出口的，心中充满了不安与期待。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这两秒的寂静仿佛无比漫长。
终于，郝忠的语气变得谨慎起来：“……你咋知道的？”
“前段时间写蓝耳防控方案，看见的。”杨成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你们场最近有没有异常？比如流产？”
郝忠的声音紧绷起来：“有，上周配种舍三头母猪流产，兽医说是应激……但我觉得不对劲。”
杨成树立刻说道：“采集流产胎儿送检，查蓝耳病毒抗原。”
“杨总，你以为我不想？” 郝忠却苦笑着说，“可采样和送检得兽医批准，我个叼毛管培生哪来的权力？”
杨成树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兽医权力这么大吗？”
“杨兄，你这话就……”郝忠无奈一笑，随后释怀，“哎，杨兄你真没自知之明啊……”
“抱歉，我自己确实没有意识到，在猪场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道什么歉，这种在猪场里横着走，才符合你的身份。”
杨成树感觉心中郁闷少了一些，他淡然一笑：“能想办法关注一下疫苗免疫的问题吗？”
“可以的，我说我要学，让我去免疫组呆一段时间。”郝忠爽快答应，“我也觉得流产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电话挂断，杨成树盯着暗下去的屏幕。
黑地猪场那边破局的可能性变小，他的脸色阴沉得仿佛暴风雨前的天空。
就在这时，【系统】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宿主，聪明了啊，想到黑地猪场的责任兽医也可能是幕后黑手之一了。】
“职场太复杂了，让我这个科研脑都长了心眼子。”杨成树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警惕，“我要去看看青峰猪场和金竹猪场的数据。”
【宿主，你这工作真是……紧张又刺激。】
【系统】带着一丝调侃。
“是啊，早知道不拒绝程总了，跳槽算了。”杨成树苦笑着摇头，“在其位谋其政，只要我还是兽医，我就要去调查。”
【好，首接一个大调查下去！】
【系统】的声音充满了干劲。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怪呢？”杨成树无奈地摇摇头，但心中的决心却愈发坚定。
他知道，疫苗稀释液混用问题己经成为了一场精心策划、系统性的阴谋。
有人正在利用疫苗，进行一场危险至极的游戏，游戏的终点尚不可知，但游戏的过程中极有可能导致疫情的爆发。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开始梳理线索。
李得助在他看来不过是个小角色，而韩峰，这个名字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
回想起之前与韩峰的矛盾，起初他以为韩峰只是不想背负稀释液混用的责任，想息事宁人。当时的杨成树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韩峰就要敲打他这个敢在自己地盘上撒野的职场新人。
但现在看来，韩峰与疫苗稀释液混用事件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将不同的稀释液按照1:3的比例混合，这种精准且隐蔽的手段，倒真像是韩峰的行事风格——在合规的范围内寻找机会。
所以，杨成树明白，他绝不能首接去找李得助对峙，一来对方肯定不会轻易承认，二来他更要防止韩峰再次使用弃车保帅的手段，让真相石沉大海。
夜宵时间到了，食堂内热闹非凡，电烤炉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五花肉在铁盘里慢慢蜷缩，边缘逐渐变得焦黄，散发出的香气。
陆松拎着啤酒瓶，大大咧咧地撞了下杨成树的肩膀，爽朗地笑道：“徒儿，垮着个脸干啥？肉都要烤糊了！”
杨成树这才回过神来，机械地将五花肉翻面，声音有些恍惚：“在想工作的事。”
钱涛嘴里嚼着烤肉，含糊不清地说道：“树哥，你一回来就愁眉苦脸，不会是失恋了吧？”
“兽医，兽医又恋爱然后又失恋了？”沙悦萌不敢相信。
“胡说八道，杨老师这么专心工作的人哪有时间恋爱？”余刚打开啤酒，倒在钱涛的碗里，“说错话的人，喝了！”
众人顿时哄笑起来。
杨成树勉强扯了扯嘴角。
他的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远处的库房，那里黑暗无比，里面却藏着秘密。
【系统】小声问道：【不告诉他们吗？】
杨成树坚定地摇了摇头：“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咬下一口烤得焦香的横五花肉，肉汁在口腔中迸开，可此刻的他却尝不出丝毫滋味。
如果这是真的，就不只是铁云猪场的问题。
整个岭西大区甚至万山大区，更广的范围都将受到牵连。
杨成树放下竹签，在烧烤摊的喧闹声中，无声地攥紧了拳头。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坚定。
由疫苗和稀释液构建起来的丛林里，杨成树会使用抗体效价和离散度为武器，加入这场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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