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归程慵懒与暗流

我的魂灵缠绕在马车的车辕上，看着少年歪在铺着软缎的车榻上，活像一滩化不开的烂泥。西北的罡风早己吹散了他身上的硝烟味，取而代之的是红烧肉的甜腻香气 —— 此刻他正用筷子戳着瓷碗，汤汁顺着碗沿滴在蜀锦被褥上，亲兵掀开帘子询问行程安排时，他眼皮都没抬："有驿站就停，有旅店就停！有茶馆也停！"

"再让厨子做两份红烧肉，米饭要新打的！" 他突然撑起身子，嘴角还沾着肉沫，"赶路这么辛苦，不得吃好喝好？" 我望着他这副毫无官威的模样，想起他在西北战场上浴血厮杀的狠绝，恍若隔世。车帘外传来亲兵憋笑的声音，他却翻了个身，对着我附魂的玉佩嘟囔："老林，你看看这才叫日子！要不是你早死，把烂摊子丢给我，我现在指不定在林家当米虫呢！"

沿途的驿站成了他的 "行宫"，每到一处便瘫在雕花床上呼呼大睡，睡醒了就缠着厨子研究新菜式。有次在茶肆听书人讲他西北的战绩，他竟拍案大笑，赏了说书人一锭银子："编得比我打得还精彩！" 我悬在梁间看着他懒散的模样，忽而想起他在病榻上强忍剧痛写信时的苍白面容，这副混不吝的表象下，藏着多少未愈的伤痕。

与此同时，京城御书房内，皇帝反复着加急奏折，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意。"这混小子，受伤了还不忘享受。" 他将朱笔重重戳在地图上的归程路线，"不过如此性情，倒比那些假惺惺的勋贵有趣得多。" 案头摆着黛玉前日送来的刺绣，针脚细密的平安符旁压着西北大捷的战报，帝王的手指在二者间来回游移，眼底翻涌着算计的光芒。

"既能在沙场上拼命，又不贪图权势..." 他对着虚空低语，指尖划过少年请求休养的折子，"只要护好他妹妹，便是最趁手的刀。" 忽然扬声唤来太监："传旨下去，着工部修缮林府别院，要比从前更气派些。" 说罢又提笔写下密旨，嘴角笑意更浓，"西北虽平，江南漕运、盐政的烂账... 正缺这样敢咬人的狗。"

仪鸾殿内，黛玉捧着兄长的信笺，信纸被反复得发皱。"再有十日便能相见" 的字迹让她眉眼弯弯，吩咐宫女将新制的桂花糖糕装进食盒。"哥哥最爱吃这个。" 她对着铜镜簪上银钗，却没注意到皇后派来的嬷嬷欲言又止 —— 她们都知道圣旨在路上，却无人敢将少年重伤的消息透露半分。

当马车行至京城近郊，少年望着熟悉的城楼突然坐首身子。他摸了摸腰间玉佩，对着虚空挑眉："老林，准备好了吗？回去又要跟那群老狐狸斗心眼了。" 说罢却又瘫回榻上，嘟囔着 "先吃饱了再说"。我望着他故作轻松的模样，感受着京城方向传来的暗潮涌动 —— 皇帝的算计、贾府的蛰伏、朝堂的博弈，都在等着这个看似慵懒的少年。而我，只能守着这具伤痕累累的躯壳，看他如何用嬉笑怒骂，再掀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