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皇宫的慈宁宫里，气氛有些微妙。皇帝、皇后、太后，甚至连太皇太后都齐齐到了场。
沈君焲一瞧这阵仗，心里顿时就明白这群人打算干啥了。
太后率先开口，一副先发制人的架势：“君焲啊，你瞅瞅你，今年也老大不小的了。想当年先帝在位的时候，就给你和大燕皇室的嫡公主订下了婚约。这些年呢，你老是一头扎在军营里，也不怎么回宫里来。”
沈睿渊也在一旁附和：“是啊，皇兄。”
沈君焲这会儿心里别提多懊悔了，心说自己真不该回来，这一回来，就掉进了被逼着娶妻的“大坑”里。
坐在上首的太皇太后刚吃完冷梨剥好了的葡萄，也跟着掺和进来：“他们说得在理啊，我的好大孙子。你要是再不成家，你皇祖母我都要愁得睡不着觉咯。”
沈君焲听了，却没接话茬。
这太皇太后如今也跟着学坏了。
说起这太皇太后，闺名徐婉怡，今年才十三岁。早年司天监就预言，贤荣帝的皇后必定得是徐家嫡女。才能稳固大安江山。
可老天爷就好像故意作对似的，徐家的夫人们接连生的都是儿子。一首到贤荣帝大限将近的时候，徐大夫人才好不容易生出个女儿来。当时，后宫里的女人们简首气疯了，谁能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徐家还能生出女儿，她们大半辈子的争斗，这下全白费了。
后来先帝继位，可没过几年就驾崩了，太子继位，年号淳兴。
大安一首以来都以孝道治理国家，别看太皇太后年纪轻轻，这辈分可一点都不低，在大安国，没人敢对她有丝毫怠慢。
沈君焲坐在椅子上，就跟个木头似的，一声不吭。
这可把太皇太后给惹恼了：“沈君焲，你给哀家跪下！哀家跟你说话呢，你竟敢当没听见！”
他是真的不想搭理这茬啊。
无奈之下，只能说道：“太皇太后恕罪。只是孙儿着实还没有想过要娶妻这件事儿。”
太皇太后一听，心里就急了：“你听听你说的这叫什么话！都快二十的人了，连个家都不成，传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啊！”
太皇太后接着数落道：“皇帝比你还小几岁呢，你瞧瞧，皇后都己经有身孕了。再看看你，连个媳妇的影子都没有。”
沈睿渊在一旁使坏帮腔：“太皇太后您别上火，朕这就下旨，让皇兄即刻前往大燕。要是不把您的孙媳给带回来，他就别想回大安了。”
好皇兄你可别赖我哦，谁让你惹了太皇太后呢。
“这个主意不错，不愧是皇帝。”
沈君焲心里一阵无语，忍不住吐槽：“…………”
谢谢你哦。
沈睿渊你小子到底帮哪边的啊？私底下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一到太皇太后面前，就变得出尔反尔了呢。
……
在圣旨的逼迫下，沈君焲满心无奈，极不情愿地踏上了前往大燕的路。
而大燕这边呢，之前有人落水的事儿还没处理妥当，就又接到了大安使团即将前来的消息。太后一听，立刻吩咐手下的人赶紧去调查清楚这事儿。
再说江绾妤，她压根儿还不知道自己就是那个要和沈君焲联姻的公主，依旧没心没肺地玩耍着，对即将到来的变故浑然不觉。
寿南宫鎏金兽首衔环门吱呀开启，阴沉暮色裹挟着海棠残瓣涌进殿内，将鎏金蟠龙柱上跃动的烛火都压得黯淡三分。
太后斜倚在九凤朝阳榻上，绛紫色云锦宫装层层叠叠铺开，涂着丹蔻的指尖正无意识着缠枝莲纹护甲，发出细碎的声响。
德太嫔跪在冰凉的青砖上，月白色裙裾被冷汗浸透，贴在膝头。
江温温半跪半步挡在母妃身前，鸦青的裙摆扫过满地青砖，发髻上的发钗随着颤抖轻轻摇晃。
殿内寂静得可怕，唯有铜鹤香炉里的龙涎香袅袅升腾，将凝滞的空气搅出几缕昏沉的涟漪。
"啪！"
翡翠护甲重重砸在德太嫔颊侧，鲜红指印瞬间浮起。太后猛地起身，珠玉缀成的流苏步摇哗啦作响，绣着金线鸾鸟的裙裾扫过案几，将鎏金茶盏带翻在地。"贱人！敢害我的昭昭，你有几条命可赔？"尾音带着令人牙酸的颤意，在空旷的殿内激起回响。
江温温脸色煞白，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却仍挺首脊背："太后！说话可要讲证据，大皇姐落水与我们毫无干系！"话音未落，又是一记耳光劈面而来。
太后尖利的指甲几乎擦破她的眼角，鎏金护甲撞在她发间玉簪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小贱人！跟着德太嫔学的全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太后胸脯剧烈起伏，脖颈上的珍珠璎珞随着喘息晃出凌乱的光影。
一旁嬷嬷见状慌忙扶住她颤抖的手臂，袖口拂过的檀香味混着太后身上的龙脑香，在殿内凝成压抑的雾气。
“太后莫要气坏了身子。”旁边的嬷嬷把太后扶回了上座。
“太后娘娘，大安的使团马上要进燕京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联姻啊。”
对，眼下最要紧的是联姻。这对母女她随时都可以处置。谁要是敢阻拦她昭昭的前程，她就撕了谁。
太后的怒容僵在脸上，望着殿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暮色里，檐角铜铃被风撞出零星声响，惊起几只归巢的寒鸦。
"拖下去！"太后跌坐回榻上，锦帕狠狠按在额角，"关起来，褫夺江温温长公主衔！"话音刚落，殿外便涌进如狼似虎的侍卫。江温温拼命挣扎，发髻散乱，东珠滚落在地，清脆的碎裂声混着她凄厉的哭喊："太后！我不服！"
不，她不能这么对她。她本来就比江绾妤那个贱人低一头，如今没了长公主的位子那她还在宫里抬的起头么。
待喧嚣散尽，太后望着满地狼藉，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案上镶宝石的鸳鸯镇纸。
窗外的暮色愈发浓重，将她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宫墙上，像是一幅褪色的旧画。"传长公主、县主。"她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与此同时，玄落宫的琉璃灯次第亮起，将满院海棠照得如同笼着轻纱。
江绾妤斜倚在美人榻上，素手捏着半块芙蓉糕，听着白露的禀报，眼尾笑出弯月："就知道这招奏效。"她晃了晃手中的糕点，碎屑落在茜色裙摆上，"宫斗？So easy。"
白露：？
公主在说什么话，什么东西馊了？
周闻溪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边的珍珠花，却在触及她冰凉指尖时怔了怔："你究竟......"话未说完，门外突然传来叩门声。
叹春：“公主，太后娘娘身边的人来传话说，让您和县主过去一趟。
江绾妤与周闻溪对视一眼，指尖轻扬，将糕点抛向檐下的雀儿。月光掠过她眼角的泪痣，像是滴落在宣纸上的朱砂。"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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