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内檀香袅袅，帐幔低垂。
萧姝静裹着绣金线的锦被，额间还搭着半干的巾帕，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太医刚诊完脉退出殿外，皇帝握着她滚烫的手，眉头拧成死结。
皇后轻轻拭去她额角的汗珠。
李墨安立在屏风后，看着父母守在榻前。半个时辰过去，皇帝被急召的奏折催走，皇后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去。
殿门闭合的瞬间，萧姝静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烧得发红的脸颊褪去几分热度。
寒露与春分垂首退出门扉，殿内终于陷入寂静。李墨安快步上前，伸手探向她的额头——触到的温度己恢复如常。
“别装了，人都走了。”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无奈。
锦被下的人睫毛轻颤，萧姝静慢慢睁开眼，眼中狡黠的笑意还未褪尽：“知道了。”她支起身子，松散的长发倾泻而下，“怎么样，本公主这出戏演得可逼真？”
“你呀你，明明有那么多方法，偏偏选这种。”李墨安在床边落座，指腹轻轻擦过她眼下刻意晕染的青灰，“万一真呛了水，或是被太医瞧出端倪……”
“殿下不懂。”萧姝静拨开他的手，赤足踩在毛绒毯上，“只要我的生命受到伤害，父皇和母后才会上当。”她转身时锦被滑落肩头，露出半截雪白的脖颈，“还记得我与你说过前两年，贤妃生辰宴，我不过多饮了半盏酒，父皇就罚了御膳房三个厨子。”
“你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李墨安皱眉，忽然握住她冰凉的手腕，“若我当时在你身边，哪容得你如此没分寸？”
“和你说干嘛，你同意吗？”萧姝静挑眉，手腕轻轻一转便挣脱束缚，“上次我说要在揭露秦家私盐案，你还不是拦着。”
“非要看着我心疼你才得意？”李墨安猛地将她拽入怀中，檀香混着药味扑面而来，“慎刑司的刑罚你又不是不知，万一柳依依熬不住……”
“才不是。”萧姝静闷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我只是想让父皇彻底厌弃柳依依，省得那小贱人总在后宫兴风作浪。”她抬起头，鼻尖几乎擦过他的下颌，“再说，你不是会护着我么？”
窗外夜风掠过宫檐铜铃，叮咚声响里，李墨安的叹息混着温热的气息落在她发顶：“下次再这般胡闹……”
“知道啦！”萧姝静笑着挣脱，跳上床榻裹紧锦被，“快去看看帮我去看看，柳依依这会儿指不定在慎刑司怎么喊冤呢。”她狡黠地眨眨眼，“对了，记得让人往牢里送点伤药——可别真让她死了，这场戏，还没唱完呢。”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萧姝静神色一变，瞬间躺回榻上拉紧锦被，重新装出虚弱模样。
李墨安迅速起身整理衣袍，只见寒露神色慌张地掀帘而入：“殿下！慎刑司传来消息，柳姑娘受刑不过半个时辰，己经昏死过去三次了！”
萧姝静睫毛轻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李墨安看向她时，她己用帕子掩住半张脸，声音虚弱又关切：“快...快传太医去看看，莫要让她死在牢里...”
“知道了。”李墨安转身时眼底闪过一抹暗色，对寒露吩咐道，“再派人盯着柳依依，若有异动即刻回报。”他临出门前又回头看了眼榻上的人，压低声音道，“等这事了结，再和你算账。”
待殿门重新阖上，萧姝静翻身坐起，将吃剩的糕点随手丢在妆奁上。
烛火摇曳间，她望着铜镜里自己苍白的脸，指尖轻抚过因掐拧而泛红的脸颊：“柳依依，这才只是开始...你可要好好等着。”窗外月色如水，倒映着她眼中森冷的光，恰似寒夜淬过的刀刃。
日后，金銮殿外细雨如织。
柳依依浑身是伤，被侍卫架着拖出殿门时，正望见廊下立着的绯色身影。
萧姝静倚在李墨安身侧，手中团扇轻摇，腕间东珠随着动作轻晃，将柳依依狼狈的模样映得支离破碎。
"念在皇后求情，朕饶你死罪。即刻逐出战晟，永不得踏入国境！"皇帝的声音从殿内传来，惊起檐下栖着的白鸽。
柳依依踉跄着跌坐在雨水中，发丝黏在满是血痕的脸上，她忽然大笑起来，笑声混着雨声刺耳："萧姝静！你以为这样就能高枕无忧？我不会善罢甘休！"
"带走！"侍卫粗暴地捂住她的嘴。
萧姝静看着马车扬尘而去，指尖无意识着腰间玉佩——那是李墨安登基前亲手所赠。"解决了？"李墨安揽住她的腰，温热的呼吸落在耳畔。
萧姝静转身勾住他的脖颈，眼尾还带着未褪的笑意："不过是颗碍眼的棋子。"她凑近低声道
李墨安皱起眉，萧姝静却笑得越发灿烂，踮脚在他唇上轻啄："还生气呢。”“走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李墨安抬手接住一滴雨水。远处宫墙间，萧姝静的笑声被风送来，依旧张扬肆意。
他握紧腰间玉佩，忽然轻笑出声——这天下如棋局，幸而他的太子妃，永远是最锋利的那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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