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云河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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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云河的陷阱

 

暮春的后山被揉碎的青烟缠绕,松针上的露水凝作碎钻,坠在青石板上时发出珠玉相击的轻响。

云河跌跌撞撞闯入紫微阁时,青衫下摆洇着晨露,几片竹叶黏在衣襟上,叶脉里还凝着未干的珠泪。他刻意放快的喘息声撞在雕花木梁上,眼底浮着层薄薄的雾气。

“师尊,”少年单膝跪地,膝盖磕在青砖上发出闷响,“云姝晨起去后山无神崖采药,至今未归。"

他的声音颤得像秋风中的蛛网,却在抬头时,眼尾掠过一丝极淡的冷意,“昨夜弟子见她捧着《本草经》读到子时,说要寻那能治心口疼的九叶灵芝......”

案头沉水香突然断了烟,苏清若抬眸时,砚台里的墨汁正泛起细微的涟漪。她指尖抚过砚台边缘的缠枝纹,那里还留着昨夜蹭上的墨渍,像道干涸的血痕。

窗外的日光斜斜切过少年发顶,将他投在青砖上的影子拉得老长,影子的轮廓却异常僵首,如同被钉在地面的符篆。

“慌什么。”她搁下狼毫,墨汁在宣纸上洇开小团云雾,“无神崖虽险,却在紫云门仙泽范围内。”

话音未落,云河忽然重重叩首,额头撞在砖面的声响惊得梁上燕雀扑棱棱飞起。

“求师尊亲自去寻!” 少年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颤音,“她说...... 她说若寻得灵芝,要亲手熬给您喝。”

这尾音拖得极轻,却像根细针扎进苏清若心口。她忽然想起十三岁那年,他在秘境里弄丢本命玉佩时,也是这样红着眼眶拽住她的袖子求她找寻。

苏清若的眸光在他发顶凝了一瞬,淡淡叹了口气,“先去后山看看,若寻不到,再召集弟子。”

忽闻窗外传来云慕卿的脚步声。那袭月白锦袍掠过廊下时,袖间玉扳指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我与你们同去。” 云慕卿抬手替苏清若披上外袍,“后山近日灵气紊乱,多带些人稳妥。”

三人踏入后山时,云河刻意走在最前,靴底碾碎几株生长在阴湿处的鬼针草,那细密的倒刺粘在鞋面,像极了星罗伞结界里的纹路。

苏清若眉心微蹙,指尖凝出一道灵识探向后山,灵识如蛛网般漫过后山每一寸土地,却只触到一片混沌的迷雾。

她望向云慕卿,却见他正盯着云河,目光冷凝如霜。

“后山范围太大,” 云河见苏清若迟疑,忙趁热打铁道,“不如分头寻找,徒儿去东边,师尊去北边,三师弟去西边,也好节省些时间。”

云慕卿刚想说些什么,云河忽然指向浓雾深处:

“师尊,您看那边!”

一缕浅粉色衣角在树影间闪过,正是云姝常穿的襦裙颜色。

苏清若尚未开口,少年己拽着她的袖口向前疾奔,广袖扫过带露的草叶,惊飞了几只栖息在野蔷薇上的凤蝶。

三人行至后山深处时,暮色己浓。云姝的呼救声忽远忽近,像被风吹散的柳絮,飘在氤氲的雾气里。

一道微光闪过。

云河忽然攥住苏清若的手腕,指尖的温度灼人,“师尊小心!”

他猛地将她推向一旁,一道暗器擦着她耳畔飞过,钉入身后的古树,溅起一片火星。那暗器上刻着星纹,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苏清若望着那枚刻着星纹的暗器,瞳孔骤缩 —— 这是九华派独有的 “追星钉”,怎会在此处出现?

不及她反应,云河己拉起她跳进前方的结界,云慕卿被隔绝在外。那结界如同一层透明的屏障,将他们与外界分隔开来。

结界内的雾气骤然变浓,云姝的呼救声从西面八方涌来,像无数只无形的手,将苏清若往迷雾深处拽。那声音里带着恐惧,又似有几分刻意的引导。

她起手捻了个诀,呼救声霎时消弭。

“这便是你们的陷阱?”

苏清若驻足不前,指尖抚过结界边缘的微光,那上面缠着细密的星纹,正是云姝的星罗伞气息。

云河背过身去,手中天麟剑泛起冷光,剑尖却在颤抖:“师尊可知,姝儿用五感通灵术探查这本《太初剑诀》时,看到了什么?”

他忽然转身,眼底燃着绝望的火,那怒火中又藏着几分痛苦与失望,“是魔气!”

苏清若沉默不语,袖中的神火鞭蠢蠢欲动。

她望着云河眼底弥漫的恨意,忽然想起收他为座下首徒的那日,他满眼盛着的星光。

这场师徒缘分,终归走到了尽头。

“您早就不是我师尊了,对么?” 云河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您现在到底,是魔是仙?”

话音未落,西面八方涌来无数暗器,如暴雨般砸向苏清若,她旋身躲避,轻巧跃过一道道锋芒。

云河见状,心下一横,唤出天麟剑刺向她心口,那剑势如寒潭惊龙,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苏清若反手甩出神火鞭,赤焰如灵蛇般缠住剑身,“滋滋” 声中腾起阵阵青烟。

云河望着那熟悉的鞭影,瞳孔骤缩 —— 这正是九华山上,那魔教妖女的神火鞭!往事如潮水般涌来,那年九华山上的大火,那抹身影,此刻与眼前的人重叠在一起。

“那日九华山上的魔教妖女,竟然是你!” 他满眼的震惊,剑势乱了分寸,“那明明被我刺穿心口,为何还能活着?”

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又有几分被欺骗的愤怒。

云姝的身影忽然在结界中现身,她攥着星罗伞,指尖泛着灵光:

“师兄,别跟她废话!”

她挥手间,十九扇铁门拔地而起,在结界中围成一个圆圈,每扇门上都刻着不同的符文,透着森冷之气。

“这是星罗伞的困魔阵,”她喘着气,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十九扇门里唯有一扇生门,其余都是死门,入死门者,如下十八重地狱。”

云河望着苏清若,身躯微微颤动,忽然朝她跪下,额头叩击在地,“多谢师尊多年教养之恩,只是您既入魔道,我身为正道弟子,便不能再与您同流合污。”

他起身时,眼中己无半点温情,只剩下冰冷的决绝,“若你有幸逃出,下次见面,便是你死我活!”

说罢,他任由云姝拉着他,跑进其中的一扇门,铁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闭,留下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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