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舱舷窗凝着冰花，吴婧望着脚下翻涌的云海，腕间铁链与安全带摩擦出细微声响。
慕之珩将毛毯往她肩头掖了掖，白发垂落时扫过她手背，带着雪松香水混着橘子糖的气息。
“还有半小时就到了。”他指尖无意识着她后颈的结痂，“极光季刚开始，运气好能看到绿幕。”
落地时风雪正急。慕之珩把她裹进羊绒大衣，铁链另一端锁在自己腰带上。
民宿木屋里，壁炉噼啪作响，他抖开那件银灰色长裙，绸缎在火光里流淌着碎钻般的光。
“先试裙子？”他的声音发闷，喉结擦过她耳垂，“等极光出现，就在露台拍。”
吴婧盯着镜中交叠的身影，铁链缠在腰间，像条冰冷的蛇。当她转身时，瞥见行李箱夹层里露出的药瓶——那是顾依依需要的进口镇痛剂，标签上贴着慕之珩潦草的字迹：“拍完就送”。
午夜时分，极光突然漫过天际。慕之珩拽着铁链冲出门，雪地上拖出蜿蜒的痕迹。吴婧被扯得踉跄，缎面裙摆扫过积雪，银灰渐渐染上诡异的绿。
“快看！”他的手掌捂住她眼睛，声音带着少年般的颤抖，“还记得你说过，要在极光下……”
铁链突然绷紧。吴婧反手抓住他手腕，指甲陷进皮肤：“顾依依呢？”
极光在头顶翻涌，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雪墙上。慕之珩的瞳孔映着冷光，喉间溢出低笑：“她在等我们发婚纱照呢。”
他扯开衣领，心口狰狞的旧疤在极光下泛着青白，“当年你走后，我替她挡了一枪。”
手机在这时震动。吴婧瞥见屏幕上“顾氏医疗”的来电，接听瞬间，传来顾依依虚弱的咳嗽：“婧婧，别信……”
电流声刺耳，电话中断。慕之珩的指尖擦过她下唇，铁链缠住两人交握的手：“笑一下，摄影师在拍了。”他的白发落进她锁骨，像层化不开的霜，“拍完这张，我们就去接她。”
雪越下越大，极光在云层后若隐若现。吴婧望着镜头，突然想起大学时他们挤在图书馆画的婚纱设计图——那时用的是彩铅，图纸边角还沾着奶茶渍。
而此刻，铁链在雪地里蜿蜒如蛇，末端的锁扣轻轻叩击着她脚踝，混着远处邮轮的汽笛，在极夜里织成密不透风的网。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吴婧攥着铁链冲过医院长廊，银灰色裙摆扫过地面，沾了一路的血渍——那是慕之珩在暴风雪里替她挡下滚落的冰棱时留下的。
顾依依的病房门虚掩着。慕之珩伸手要推门，铁链却被吴婧猛地拽住：“你先把药给她。”
药瓶递出去的瞬间，病房里突然传来金属坠地声。吴婧撞开门，正看见顾依依将注射器摔在地上，脖颈处青紫的指痕在惨白的皮肤下格外刺目。
“别信他！”顾依依咳着血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当年根本没有枪击……”
她的目光扫过慕之珩心口的疤，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浓重的血腥气，“这疤是他自己用烟头烫的，就为了让你愧疚！”
慕之珩的手指骤然收紧，铁链在瓷砖上拖出刺耳声响。吴婧感觉手腕一阵刺痛，低头看见锁扣不知何时己经打开——方才在极光下拍照时，他分明说“链子要锁到婚礼结束”。
慕之珩突然单膝跪地，白发垂落在吴婧脚边：“我只是不想你离开，我也怕你知道真相后，连被我困住的理由都没有。”
他扯松领带，露出颈间细密的针孔，“这些年我每天都要打镇痛剂，因为想你的时候，这里比烫伤更疼。”
吴婧后退半步，后腰撞上病床。她摸到口袋里那张被雪水微微浸湿的婚纱设计图——彩铅的线条早己晕染，却还能看清角落的小字：“给我的小太阳，等我们毕业就结婚”。
窗外的雪还在下，极光的绿影似乎还映在眼底。
吴婧望着镜中交缠的铁链，突然想起极光下那张婚纱照——慕之珩的手明明搭在她腰间，却始终隔着半拳的距离，像在守护一个易碎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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