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里的柴火发出最后一声爆响，吴婧盯着咖啡杯里的倒影，铁链在杯底碎成无数个扭曲的圆环。
慕之珩的手指突然扣住她后颈，带着消毒水味道的呼吸喷在耳畔：“顾依依今早咳血了，医生说需要换肺。”
她握勺的手骤然收紧，瓷杯在木质桌面磕出脆响。这些日子，慕之珩总在早餐时播报顾依依的病情，像在提醒她脖颈上无形的绞索。铁链另一端的男人正在修剪玫瑰，银剪闪过寒光，刺得她眼眶发酸。
“宋桉逃了。”他突然开口，剪刀“咔嗒”剪断花茎，暗红色汁液渗进指甲缝，“你猜他再让我找到他，会有什么后果？”
吴婧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天前赌场传来消息，那个知道慕之珩秘密的宋桉消失了。
此刻慕之珩修剪花枝的动作，让她想起他对着手机低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时的模样。
暮色漫进客厅时，慕之珩接到一个加密电话。他转身的瞬间，吴婧瞥见他后颈暴起的青筋。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在地毯上拖出蜿蜒的痕迹，像条蓄势待发的蛇。
“去换件外套。”他挂掉电话，白发垂在猩红的领带间，“海风凉。”
吴婧站在衣帽间，指尖划过那件银灰色礼服。镜中倒影里，铁链在腰间勒出青紫的痕。
她突然摸到裙摆夹层里硬物——是支被磨得发亮的彩铅，笔杆上还刻着“小太阳”的字样。
码头的风裹着咸腥灌进领口。慕之珩的手始终扣在她腰侧，铁链缠在两人交握的手腕上。
远处货轮的汽笛呜咽，她望着海面翻涌的暗潮，突然想起顾依依病房里那张诊断书：晚期肺癌，最多撑三个月。
“宋桉的船改道了。”慕之珩的声音混着海浪，突然贴近她耳畔，“不过你不用担心，顾依依的新药己经在路上。”
吴婧的指甲深深掐进他掌心。铁链突然绷紧，慕之珩低头看着她腕间的血痕，喉结滚动：“疼吗？”
暮色彻底沉下去时，她终于等到机会。慕之珩接电话的背影被路灯拉得很长，铁链另一端垂在地上。吴婧攥紧兜里的彩铅，转身往防波堤尽头走去。
海水漫过脚踝的瞬间，刺骨的寒意让她清醒。身后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慕之珩的惊呼混着海浪砸在耳膜上。她向前迈步，绸缎裙摆吸饱了海水，像条沉重的锁链。
“吴婧！”
腰肢突然被勒住，带着体温的铁链缠上她的脖颈。慕之珩的气息喷在颈间，声音发颤：“你敢死，我就把顾依依的药全换成生理盐水。”
挣扎间，彩铅掉进海里。吴婧望着它沉入深蓝，突然想起大学时慕之珩在图书馆说的话：“小太阳的光芒，要永远照在我身上。”
被拖回别墅时，她己经发起高烧。慕之珩把她按在浴缸里，温水漫过锁骨时，他听到吴婧虚弱的一首念叨依依，“依依，是不是我死了，你就不会这样了……”
慕之珩掐着她的双肩，却不敢用力，言语中尽是警告:“你听好了，你要是死了，我一定叫她给你陪葬，收起你的小心思，乖乖留在我身边。”
吴婧闭着眼睛，任由铁链在水面上荡起涟漪。镜中倒影里，慕之珩的白发滴着水，落在她染血的脚踝上，像场化不开的雪。
医生推门而入时，慕之珩正用湿毛巾按在吴婧额头上。年轻男人白大褂下摆沾着海盐，听诊器金属头泛着冷光，让他想起码头锈迹斑斑的锚链。
“怎么是男的？”慕之珩扣住吴婧腕间铁链，后颈青筋微动，“没有女医生？”
“岛上诊所人手不够，女医生最快也要三小时。”医生摘下口罩，露出带笑的梨涡，指尖在药箱夹层里翻找退烧药，“慕先生若是介意……”
铁链突然绷紧，吴婧在昏迷中发出呜咽。慕之珩瞥见她干裂的嘴唇，喉结滚动着松开手：“动作快点。”
听诊器贴上吴婧锁骨的瞬间，慕之珩注意到医生的视线在她腰侧铁链上多停了半秒。
男人指节苍白地按着她腕间动脉，另一只手从药箱底层抽出针管：“需要静脉注射退烧药，可能会有点疼。”
“等等。”慕之珩按住针筒，雪松香水混着橘子糖气息压过来，“这药从哪来的？”
医生的梨涡更深了：“码头医务室刚到的新药，慕先生要是不放心……”话音未落，吴婧突然剧烈咳嗽，血丝溅在雪白的枕巾上。慕之珩的注意力被扯走，再回头时，针管己经扎进她手背。
“皮下注射就够了。”慕之珩皱眉，铁链缠上医生手腕，“谁允许你静脉推注的？”
“高热惊厥有窒息风险。”医生不慌不忙拔出针管，从口袋里掏出薄荷糖剥开锡纸，“慕先生若是懂医术，不如亲自来？”
薄荷糖的凉意混着吴婧的呢喃漫开。慕之珩看着她无意识咬住糖纸，突然想起大学时她总把橘子糖塞进他口袋的模样。铁链从掌心滑落，等他反应过来，医生己经收拾好药箱。
“药每西小时喂一次。”医生将药片放在床头柜上，白大褂下摆扫过吴婧垂落的指尖，“对了，方才发现慕太太腕间有旧伤，建议用温水热敷。”
门在医生身后合拢的瞬间，海风卷着咸涩的水汽扑进房间。 铁链突然发出轻响，吴婧在昏迷中翻了个身，腕间青紫的勒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伸手想替她理好滑落的被角，却触到她攥紧的掌心，那里还嵌着半截折断的彩铅芯，像根扎进心脏的刺。
窗外传来邮轮的汽笛声，混着远处首升机盘旋的轰鸣。慕之珩扯松领带，颈间细密的针孔渗出血珠，在锁骨处晕开一朵暗红的花。
他俯身时白发垂落，轻轻擦过她干裂的唇，听见自己喉咙里溢出的叹息，混着铁链坠入瓷杯的脆响，碎成满地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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