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缝隙里的丝线越织越密,网眼间的霓虹忽明忽暗,像有人隔着毛玻璃晃手电筒。林砚之指尖刚触到丝线,通风管里的铜铃便“叮铃”作响,震颤顺着指尖爬上来——像小时候攥着父亲的试电笔,细微的电流窜过皮肤。
“总算肯碰它们了。”阿槐的影子从光带里浮出来,扎着马尾的轮廓在光斑里流转。去年她帮林砚之给流浪猫搭窝的模样,突然撞进脑海。
林砚之刚要开口,石壁后传来“哐当”巨响。老电工陈叔顶着沾泥的安全帽挤进来,工装裤破洞露出结痂的膝盖,手里生锈的绝缘钳“当啷”落地:“小砚,就知道你会来。”
铜铃突然剧烈摇晃,铃舌撞得管壁噼啪响。穿深蓝制服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出,帽檐下左脸的疤痕扭曲着——是三年前调走的项目科长王志强。“老林早发现了,那批电缆是劣质货。”他攥着烧焦的工作证,指腹碾过塑封袋里的半截电缆,“绝缘层不够厚,冬天准出事。”
林砚之浑身一震。父亲的身影顺着铜铃链滑下来,白大褂上的焦痕在霓虹里清晰可见。“别吓着孩子。”
“该让她知道。”王志强扯动嘴角,疤痕跟着抽搐,“你爸改签回来不是找铜铃,是来拿举报证据。他们怕你学电力将来查出来,那天在仓库门口堵你——”
“爸!”林砚之的哭声撞在石壁上。
“是为了护着你。”父亲的声音突然清晰,指尖穿过她发梢时带着凉意,“把铜铃塞进通风管,是想让你听见就跑。”
陈叔突然拍大腿:“我看见黑影从配电间跑出来时,老林正往通风管塞图纸!”阿槐的影子在一旁点头,光斑里浮出浅浅的笑:“我把备份藏猫窝里了,就知道你会来。”
林砚之捏紧手里的塑封袋,电缆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通风管的铜铃忽然明快地响起来,像在催促。她望着父亲温柔的眉眼,陈叔磨破的工装,王科长疤痕下的坚定——原来这些年,从不是她一个人在等真相。
“他们跑不了。”眼泪落在电缆上晕开湿痕,她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笃定,“我学电力,本就是为了完成爸的心愿。”
父亲的身影轻轻按在她肩上,像小时候无数次那样。铜铃声在石壁间回荡,织成一张网,将所有等待与守护,都裹进了这漫漫长夜。
林砚之抬手抹掉眼泪,指尖触到父亲按过的肩头,竟有微弱的暖意。石壁上的丝线突然齐齐绷紧,像无数根琴弦被同时拨动,将铜铃声送往更深的暗处。
“图纸在猫窝最底层。”阿槐的影子往通风管飘了飘,光斑里甩出条细线,“跟着它走,能绕开坍塌的楼梯。”陈叔捡起绝缘钳往手心敲了敲:“我去断后,老仓库的应急灯还能亮半小时。”
王科长将烧焦的工作证塞进她口袋:“这上面有他们的签字,配着电缆样本,够让纪委说话了。”他转身时,林砚之看见他制服后襟磨出的破洞,露出和陈叔相似的结痂。
父亲的身影始终没动,只是望着她,白大褂的下摆随气流轻轻摆动。林砚之突然想起十岁那年,她蹲在配电间看父亲接线路,也是这样的姿势站在身后,说“接错了没关系,爸在呢”。
“走吧。”她攥紧塑封袋,跟着丝线往阴影里走。铜铃声在身后追着,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像父亲在轻声指路。经过通风管时,她抬头望了眼,铃绳上挂着片干枯的三叶草——是阿槐去年夹在猫窝里的。
丝线引着她穿过堆满废料的走廊,尽头果然有只褪色的纸箱,里面铺着她给猫垫的旧毛衣。摸到底层时,指尖触到硬纸壳,翻开一看,备用电缆图上父亲的字迹力透纸背,边缘还粘着半片铜铃碎。
远处传来陈叔的吆喝:“小砚快跑!我把来路堵死了!”林砚之把图纸塞进怀里,转身的瞬间,听见通风管的铜铃突然响得格外清亮,像无数声“再见”叠在一起,漫过整座仓库,漫过沉沉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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