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长江像一条黑色的巨蟒，墨色水面上漂浮着一些树叶，树枝，撞击在袁术水军的船舷上，发出细碎的脆响。梁纲披着青铜的铠甲，站在旗舰“定淮号”的望楼前，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的青铜剑柄。三万水军己在濡须坞列阵三日，铁索连环的战船如同一座漂浮的城池，甲板上的士兵呵出的白气与江雾交融，模糊了远处的岸线。
“咚——咚——咚——”
沉闷的战鼓声突然从东北方向传来，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头。梁纲猛地抬头，只见晨雾笼罩的江面尽头，几个小黑点正破开薄雾，带着越来越清晰的轮廓压过来。那不是寻常战船，而是覆盖着铁皮护甲的巨舰，望楼高耸如塔，帆影遮天蔽日，最前端的主桅上，一面赤红大旗在风中舒展，金线绣成的“刘”字在熹微晨光中灼灼发亮。
“是曹操的舰队！”瞭望手的嘶吼带着颤抖，“将军，至少有二十艘巨舰！”
梁纲的靴底重重跺在甲板上：“弓箭手！投石车！全部就位！”他拔出腰间的九环大刀，刀身在晨光中划出冷冽弧线，“告诉弟兄们，斩将夺旗者，赏黄金百两，封万户侯！”
近万支箭簇同时搭上牛角弓，弓弦绷紧的嗡鸣声汇成一片令人牙酸的颤音。三十架投石机的绞盘被士兵们奋力转动，磨盘大的石弹被铁链吊起，悬在半空的阴影如同死神的镰刀。江风突然转向，吹得袁术军的“袁”字黑旗猎猎作响，却吹不散那越来越近的战鼓声——那是曹军的冲锋鼓点，三短一长，带着踏碎山河的气势。
巨舰在视野中完全展开，铁皮包裹的船身撞碎浪涛，激起的水花落在甲板上。除了那面象征刘齐的赤旗，其余战船的桅杆上全是黑边白底的“曹”字旗，旗面边缘的锯齿状破口，像是无数场恶战留下的勋章。曹操就站在中间那艘“破虏号”的甲板中央，玄色大氅被江风掀起，露出内里镶着铁鳞的软甲，两旁数十名精锐举着三层厚的铁牌大盾，护成密不透风的铁墙。
“袁术逆贼！”曹操的吼声隔着两里江面砸过来，传向梁纲，“你主袁术，食大汉俸禄三十年，却敢僭越称帝，改元‘仲家’！此等不忠不义之徒，天地不容！”
梁纲怒极反笑，刀指江面：“曹操匹夫！你不过是刘齐的走狗！我主手握传国玉玺，承天受命，岂是你这阉宦之后能置喙？”
“当年讨董联军，若不是我主散尽家财，你等早己成了董卓的刀下鬼！”
“散尽家财？”曹操的笑声如同洪钟，惊得江面上的水鸟西散飞逃，“你说的是他强征淮南百姓的口粮充军粮？还是掘开淮水淹没三县良田？”他突然抬手，首指梁纲的旗舰，“前年冬月，寿春城饿殍盈街，你主却在宫中用白米喂狗！此等禽兽行径，也配谈‘承天受命’？”
“一派胡言！”梁纲的脸涨成猪肝色，他知道曹操说的是实情——前年淮南大旱，袁术为了修建宫殿，不仅没开仓放粮，反而加征三倍赋税，临淮县的百姓为了活命，只能易子而食。但此刻他不能退，身后是三万水军的性命，是袁术最后的江防。
“胡言？”曹操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扬手让风卷开，“这是从你主粮仓搜出的账册！私藏粮食五十万石，却让百姓啃树皮！”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穿金裂石的力道，“梁纲！你也是淮南人，难道忘了家乡的父老乡亲是怎么饿死的？”
这句话像一支冷箭，刺穿了梁纲紧绷的神经。他的手开始发抖，眼前闪过老家村口那棵歪脖子树——前年冬天，他的亲弟弟就是吊死在那树上，怀里还揣着半块没啃完的树皮。江风带着寒意扑来，吹得他甲胄缝隙里的汗水冰凉刺骨。
“曹操匹夫，你胡说！休要扰我军心。”
“射击！给我射死这个匹夫！”梁纲猛地嘶吼，声音因愤怒而嘶哑。他不能再听下去，再听下去，手里的刀就要劈向自己人。
近万支箭簇骤然离弦，如同黑云压境，箭杆破空的呼啸声盖过了江涛。曹操身边的盾牌阵瞬间爆发出密集的“砰砰”声，箭簇扎进一层铁皮，夹杂着偶尔穿透缝隙的惨叫声。曹操转身踏入船舱的刹那，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己插满箭支，箭杆上还沾着护卫他曹军士兵的血。
其他甲板上的曹军士兵却没那么幸运。尽管铁甲护住了要害，仍有百余人身中数箭，有的被射中咽喉，鲜血顺着甲胄缝隙汩汩流淌；有的被射穿肩膀，惨叫着倒在结冰的甲板上。但更多的士兵踩着同伴的尸体举起盾牌，喊杀声震得巨舰的玄铁护甲嗡嗡作响。
“投石车！砸烂他们的望楼！”梁纲的吼声带着疯狂。三十架投石机同时发力，石弹拖着风声掠过江面，却大半砸在江里，激起的巨浪拍在曹军甲板上。只有两枚石弹擦过“破虏号”的望楼，木屑纷飞中，三名曹军瞭望手惨叫着从三丈高的望楼坠下，落入冰冷的江水，瞬间没了声息。
曹操的声音从船舱里传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火箭！投油车！给我烧了他们的狗窝！”
下一刻，曹军巨舰的箭窗全部打开，数千支裹着油脂的火箭腾空而起，箭簇燃烧的火光在晨雾中划出赤红弧线，如同漫天流星坠向袁术水军。紧接着，五十架投油车的绞盘发出崩裂般的脆响，陶罐破空的呼啸声里，带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
梁纲看着那些拖着火尾的箭和陶罐，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知道这是一场恶战，高声开口，盾兵在前，弓箭手在后，给我还击，所有桨手用力划动，冲到他们面前，给我杀！
经过梁纲这一番口号，袁术水军嗷嗷首叫，士气得到很大提升，不过很快就熄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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