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荒漠的夜,寒冷刺骨,风沙如同细密的冰针,抽打着一切的肌肤。没有月光,只有稀薄的星光勉强勾勒出沙丘狰狞起伏的轮廓。
一道极其微弱的银白色流光,如同燃烧殆尽的彗星,拖着长长的、黯淡的光尾,在低空踉跄地划过。它的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在无边的黑暗里。
流光中,是紧紧相拥的苏辰和小雨。
苏辰的意识沉沦在无边的黑暗和剧痛之中。强行催动星核碎片的本源力量,尤其是最后为了净化小雨和逃离爆炸中心,代价是毁灭性的。石化如同瘟疫,沿着左臂疯狂蔓延,灰白色夹杂着银亮裂痕的“岩石”己经覆盖了他整个左胸、左肩,甚至爬上了左侧脖颈和下颌线,向着心脏和大脑侵蚀。未被石化的右半身皮肤下,血管呈现出不祥的银白色,如同即将碎裂的瓷器。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得几乎无法感知。唯有胸前那枚“螺旋之眼”徽章,依旧散发着温润却同样微弱的光芒,核心星图上的光点执着地指向西北方向。
被他护在怀中的小雨,状态同样凄惨。净化星焰重创了寄生体的核心,大部分蠕动的黑甲和粘稠黑液被焚毁、蒸发,露出了下面被侵蚀得千疮百孔、如同焦炭般的肌体,以及大片的、闪烁着微弱不稳定电弧的银蓝色能量脉络。她失去了右臂(黑甲骨刃崩解)和左臂(空间能量肢体消失),残躯冰冷僵硬,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仅存的那只灰白眼眸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冰霜。只有徽章传递来的、极其微弱却稳定的生命波动,证明着那被守护的灵魂之火尚未完全熄灭。
流光的速度越来越慢,高度越来越低。苏辰残存的最后一丝空间本能,如同自动驾驶般,遵循着徽章的指引,竭力避开巨大的沙丘和风蚀岩柱,朝着星图光点标记的方向——一片在感知中相对“平静”的低洼地带——坠落。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撞击,只有一声沉闷的轻响。银白的流光如同耗尽最后力气的萤火虫,悄无声息地坠落在冰冷的沙地上,光芒彻底熄灭,只留下两个被沙尘半掩的、生死不知的身影。
死寂。只有呜咽的风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
冰冷的沙粒似乎被某种温暖浸透。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水汽?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精神一振的清新草木气息,悄然弥漫在空气中。
这股气息,如同沙漠中的甘露,带着生的希望,轻轻拂过苏辰濒临枯竭的识海。
嗡……
他胸前沉寂的徽章,核心星图中那颗指向目的地的光点,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猛地亮起了一瞬!
几乎同时,苏辰那如同被冻结的意识深处,一点银白的星火顽强地跳动了一下!沉重的眼皮艰难地颤动,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隙。
视线模糊,如同蒙着厚厚的毛玻璃。刺骨的寒冷和全身撕裂般的剧痛瞬间席卷而来。他试图移动,却发现除了未被石化的右手手指能微微蜷缩外,整个身体如同被浇筑在钢铁之中,沉重、冰冷、麻木。
空间感知如同碎裂的镜面,只能勉强覆盖周围数米。但就在这有限的感知范围内,他捕捉到了!
水!
不是幻觉!就在他坠落点前方不远处,一片被巨大风蚀岩壁环抱的、相对避风的低洼沙地中央,赫然存在着一个……小小的水洼!
水洼不大,首径不过一米多,水质清澈得不可思议,在微弱的星光下反射着粼粼波光。更令人惊异的是,在水洼边缘的沙地上,竟然顽强地生长着几簇低矮的、叶片肥厚翠绿的奇异植物!它们散发着之前感知到的、清新而充满生机的草木气息!
荒漠死地中的绿洲?不期而遇的生命之泉?
苏辰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强烈的求生欲瞬间压倒了剧痛和麻木!水!小雨需要水!他也需要!
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石化沉重的左半身如同万钧巨石,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带来骨骼摩擦般的剧痛和石屑剥落的簌簌声。他只能依靠那只还能动的右手,如同蠕虫般,拖拽着自己和怀中依旧昏迷的小雨,一点一点,朝着那在感知中如同天堂般的水洼挪去。
短短几米的距离,如同跨越地狱般漫长。冰冷的沙粒摩擦着伤口,剧痛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神经。汗水(或者说某种类似体液的银白光雾)混合着沙尘,从他崩裂的石化缝隙中渗出、蒸发。
终于,他的右手触碰到了水洼边缘那的沙土!
一股清凉温润的感觉瞬间从指尖传来,仿佛带着某种微弱的生命能量,让他几乎枯竭的身体精神都为之一振!
苏辰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他小心翼翼地将小雨残破的身体挪到水洼边,用尽最后的力气,用手掬起一捧清澈的泉水,小心翼翼地凑到小雨干裂的唇边。
清凉的泉水浸润了干涸的嘴唇,顺着唇缝渗入口中。
奇迹发生了!
小雨那微弱到几乎停止的呼吸,似乎……稍微平稳了一丝?虽然依旧没有醒来,但徽章传来的生命波动,似乎……稳定了那么一点点?
苏辰心中燃起了希望!他顾不上自己,一遍又一遍地掬水,小心翼翼地喂给小雨,同时自己也贪婪地啜饮着这救命的甘泉。
泉水入喉,清凉甘冽,仿佛蕴含着微弱的生命能量,丝丝缕缕地滋养着他干涸的经脉和濒临崩溃的身体。石化蔓延带来的剧痛似乎也减轻了一丝。
他靠在水洼边,大口喘息着,感受着这绝境中不期而遇的生机。目光扫过水洼边缘那几簇翠绿的植物,心中充满了感激和疑惑。这片小小的绿洲,是荒漠的恩赐?还是……徽章指引的目的地“破碎穹顶”带来的影响?
无论如何,他们暂时活下来了。
就在这时,他胸前徽章的光芒再次微微一闪,核心星图上的光点似乎更加清晰,指向水洼后方那片巨大的、遮蔽了星光的风蚀岩壁深处。
生路,似乎就在岩壁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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