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
陆夕远踮着脚张望，
“姐！那边有人吵架！”
战野下意识挡在姐弟俩身前，往喧闹处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破棉袄的汉子攥着块腊肉，
被肉摊老板揪住衣领：
“穷鬼还敢偷东西！”
“没钱就滚！”
陆夕甜拨开人群挤进去，
就看见汉子怀里还护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孩子冻得通红的手里紧攥着一把花生糖。
“我... 我用山货换行不行？”
汉子声音发颤，后腰别着的兽夹还在往下滴雪水。
“山货？你拿这些破烂糊弄谁！”
老板扬起巴掌，陆夕甜眼疾手快抓住他手腕：
“老板，他的山货我收了！”
她转头看向汉子，
“您猎到的是啥？”
汉子一愣，从怀里掏出几张完整的狐狸皮，
皮毛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
围观人群顿时发出惊叹，
这可是能卖大价钱的稀罕物。
陆夕甜掏出卖干货的钱，
却把狐狸皮推了回去：
“留着换钱给孩子看病吧。”
老板掂量着钱，松开了手。
“使不得！使不得啊！”
“您救了孩子，又帮我们解围，这皮说什么也得给您！”
小女孩也怯生生地拽住陆夕甜的衣角，
“姐姐，收下吧……”
陆夕甜蹲下身子，与小女孩平视。
随后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一张50 元钞票。
轻轻塞进小女孩手里，
又掏出一把炒货递给她：
“尝尝这个，可甜啦。”
“这钱给你买糖吃。”
小女孩攥着钱和炒货，不知所措地看向父亲。
汉子嘴唇颤抖着，
“大妹子，您这……”
汉子哽咽得说不出话。
陆夕甜摆了摆手，起身说道：
“快带孩子回家吧。”
汉子红着眼眶，不住地点头，拉着女儿转身离开。
小女孩走了几步，突然挣脱父亲的手，
跑回来将一个用草绳编织的小挂件塞进陆夕甜手里，
“姐姐，这是我编的，送给你。”
说完，便害羞地跑回父亲身边。
“新炒的五香瓜子！糖霜花生嘞！”
陆夕甜刚走近，就见战野己经掏出了口袋里的钱。
她眼疾手快按住他手背：
“说好了我请客，你再掏钱，往后我可不敢叫你帮忙卖货了。”
战野的手僵在半空，被她指尖的温度烫得耳尖发红。
“大叔，瓜子要两斤，花生各称一斤，甜的咸的都来点。”
“给，多抓了把怪味豆，送小娃娃吃！”
摊主大叔把牛皮纸包好的炒货堆进篮子，
陆夕远立刻伸手去够，
却被陆夕甜轻轻拍开：
“回家再吃。”
她转头望向战野，目光比糖画还甜，
“谢谢你今天忙前忙后，这些就当谢礼。”
“这些我不要，本来今天我也没什么事情。”
他脚尖无意识地踢着地上的碎石子，
“就是顺路跟着来凑个热闹，哪能收你东西。”
陆夕甜见状，故意板起脸把篮子往他怀里塞：
“怎么，嫌弃我挑的炒货不好？”
“帮了这么大忙，不收点谢礼，我心里可不踏实。”
她指尖还残留着挑花生时沾的糖霜，
在冬日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陆夕甜歪着头，
“你平时喜欢什么？我再买点送你。”
战野猛地抬头，
慌乱中差点打翻手中的篮子。
“真不用了，我…… 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他的眼神西处游移，不敢与她对视。
陆夕甜把这细微的动作看在眼里，
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心里想道，这人是害羞了。
行至一处干货摊前，她停了下来，指着的核桃说道：
“老板，称 10 斤核桃。”
战野瞪大了眼睛，急忙阻拦：
“买这么多干什么！”
“这核桃补脑，你平时干活费脑子，拿回去吃。”
陆夕甜一边说，一边利落地付了钱。
她把装核桃的麻袋往战野怀里一塞，双手叉腰，脸上带着不容拒绝的笑意：
“这回不许推辞。”
“就当是我答谢你今天的帮忙，不然我可真要生气了。”
战野抱着沉甸甸的麻袋，
感受着她的关切，
心里像是揣了只乱撞的小鹿。
买完炒货，陆夕甜突然瞥见不远处的糖果摊，
五彩斑斓的糖纸在阳光下闪烁。
“等等，还得买点糖。”
她拽着弟弟就跑。
摊位上，水果糖裹着透明糖纸，像一颗颗彩色的宝石；
芝麻糖被整齐码放，黑亮的芝麻粒密密麻麻嵌在糖块上。
陆夕甜各称了半斤，又特意多要了几块橘子味的硬糖 ——
“姐，这下年货齐了吧？”
陆夕远抱着装满糖果的纸袋。
陆夕甜正要回答，
目光扫过街角的春联摊，
红通通的纸张上墨迹未干。
“差点忘了买对联！”
她轻拍额头。
战野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忽然开口：
“别买了，我会写。”
见陆夕甜投来惊讶的目光，他耳尖发烫，挠了挠头补充道：
“每年春节我们都自己写对子，笔墨我家里都有。”
“真的？”
陆夕甜眼睛一亮，笑容比手中的水果糖还甜，
“那可太好了！”
“省得挑来挑去，还能按咱家喜好写！”
战野望着她眉眼间的欢喜，喉结不自觉滚动：
“你想写什么内容，尽管说。”
他突然希望这条路能走得再慢些，
好让眼前的笑容多停留一会儿。
陆夕甜突然想起什么，拽着弟弟往集市另一头走。
“姐，去哪儿？”
陆夕远问。
“带你去个好地方。”
陆夕甜眨眨眼，拐进一条挂满棉布的巷子。
布庄门口的木架上，新到的棉布料在风中轻摆。
陆夕甜一眼相中匹藏青色粗布，厚实的布料透着质朴的光泽。
“老板，这布给我裁一身男童冬衣的尺寸。”
她又指着旁边枣红色的碎花布，
“再要两丈这个，还有深灰色的棉麻料，给长辈做棉袄用。”
战野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看着陆夕甜仔细布料的纹路，
指尖轻轻划过布料上细密的针脚。
“甜丫头，你这……”
“家里人好久没添新衣裳了。”
她打断战野的话，目光温柔却坚定，
“弟弟蹿个儿快，爹娘和奶奶的棉袄也都旧了。”
裁缝铺里，量尺在陆夕远身上比划，
他兴奋地转着圈，新衣裳的剪裁图在案板上渐渐成型。
陆夕甜蹲下身，帮弟弟整理歪掉的衣领，
“过年穿新衣服，咱们小远就是最精神的崽。”
陆夕远红着脸推开她，
却偷偷对着镜子比划，
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等衣裳裁好。
陆夕甜把叠得整整齐齐的包裹塞进篮子，
里面藏青色的童衣带着淡淡浆洗香。
枣红色碎花布软乎乎的，深灰色棉麻料沉稳大气。
战野伸手想分担重量，被她灵巧躲开：
“拎着炒货就好，这些我拿得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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