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看我们种出来的，你也得看你自己官帽能不能压得住‘新法’这俩字。”
那天回山的路上，赵殊扛着那块新批文，嘴都快咧到耳根。
“嫂子，这回你是真把一棵豆苗整成救命的牌面了啊！”王氏叹道。
“不是牌面。”虞青禾盯着前方，“是命牌。”
灵植换来调粮豁免这事，第二天就在清水几个屯里传开了。
有些人说虞家山是命硬，有人说她是会来事儿的女当家，还有人首接放话：
“那山头，要成第二个镇子了。”
“我听说她拿一根菜换了三十斤粮，还让官老爷吃得点头。”
“咱屯咋就没这种女人？”
王氏听完笑得眼皮子都抽了：“我嫂子是种豆子的，不是送情书的。”
赵殊把那份“调种备案”挂在了公示栏上，娃娃班用红笔圈了两圈，上头大字写着——
【清水县临时豁免粮征：虞家山灵植法备案中】
备案号：七号农试区第一案
有效期：三个月观察期
附件：三十斤豆种+六份试验报告+兔肉试口评估单
当天晚上，屯里人围在粥棚边看这块牌子，越看越激动。
“这……是咱屯挂官榜了？”
“是不是以后都不怕县里来收粮了？”
“咱家那块坡地，是不是也能种灵植了？”
虞青禾没说话，只站在一边听。
她知道，这时候要是头一热就一股脑把种子分出去，三天后就有人开始抢苗、抢水、抢地。
人越多，规矩越得早立。
第二天一早，她在屯口外圈起一块空地，搭了三张石板、立了根木杆，挂上一块布牌子。
上书——
【虞家山交易所】
底下写着：
一、灵植种子每人限兑半斤，凭本月工分+盐票兑换；
二、兔皮、干菜、山柴可作辅换物；
三、外屯交易需登记，提交“用途+试种地界”备查；
西、屯内优先分配娃娃田、试工户劳动组；
五、禁止囤积，囤者追查，夺种除户。
王氏站在牌子前念一遍后，愣了好几秒：“你这是……真要搞买卖了？”
“不是买卖，是分命。”虞青禾抬头，“你以为县里给咱三个月缓，是让咱种好过日子的？”
“那是看咱能不能种出官面。”
“要真种成了，山头就不是屯，是田库。”
“要是种不出？”
“那山头就得变仓。”
这天中午，交易所头一波人来登记的是兔窝组、小乔和林乔，还有三个试工户。
小满拿着新印章一个个核验，一张张票过，一把把豆种装袋，赵老头写收据。
小年也站在桌后，一本正经：“你领了半斤种子，要七天内写‘苗长日记’，不然下次不让再领。”
有人不服：“孩子说话也算数？”
小满冷笑：“娃娃的话记得住，你的话有个屁用？”
“你要是写不来，就回去种咸菜。”
林乔领完豆子，站在地边摩拳擦掌，小乔拍他肩：“你要是种得好，我晚上炖蛋给你吃。”
“你要真炖蛋，我能把你田也翻了。”
第二天下午，山外来了两拨人。
一拨是邻山的小屯头带着咸鸭蛋和咸菜来换豆苗，另一拨是镇里药铺的小伙计，说是要试收山豆藤叶做药材试样。
虞青禾让他们排队，一人一个小凳子坐那登记，谁敢插队就得抄《山律》三遍。
王氏看着那一排人，乐得不行：“我这辈子头一次见屯外人上咱这山，不是讨饭，是排号要菜。”
赵殊走过去，笑着说：“你要是真高兴，就别抢我地。”
“我就问你，谁让你鸡窝那块地靠近灵泉？”
“你要喜欢，我明天让鸡跟你姓。”
晚上，小满统计出第一批交易成果：
种子发出：9斤
回收：兔皮8张、盐票110张、干菜12包、草药6斤
新登记试种户：18人
山豆苗初芽反馈：良好12，待定5，未出1
虞青禾看完，只说一句：“这命，是活出苗了。”
那晚，灵泉边火光微跳，她手里摸着那根刻着“调种器”的小台子，轻轻地说：
“山头不是靠种地活，是靠种希望活。”
山豆苗交易才刚开一周，山头就出了名。
不是屯里自己喊出来的，是镇里那几家药铺伙计嘴快，回去说了句：
“那虞家山的灵苗能熬汤，还能催兔下崽，官都吃了点头。”
这一传十，十传百，原本隔着山沟的几家粮商、草药行、甚至布庄的车队都听说了。
“一个女当家，拿兔肉换下了征粮文书。”
“山上还有交易所，比镇上都规整。”
“还有娃娃班巡逻，说你多抱鸡蛋都要记一笔。”
王氏听着都气笑了：“我啥时候说多抱鸡蛋要登记了？我只是说——别让鸡知道。”
小年蹲在鸡窝边跟鸡嘀咕：“它们现在听懂了，前天我多拿一个蛋，隔天它不下了。”
“你怎么知道它是故意的？”
“我梦见它给我翻身了。”
这边山上刚稳住，外头的风就来了。
这一天下午，屯口来了一辆牛车，停得干干净净，车上下来两个穿绸衣的年轻人。
一开口就唤：“请问哪位是虞当家？”
赵殊一听“当家”二字，拔腿就往后跑：“娘子，有人喊你名号了。”
虞青禾带着小满走出来，对着那两人拱手：“我就是，找我何事？”
“我们是清水镇周记草堂的二东家周启文。”
“这是我哥，周启敬。”
“听说你这灵植豆苗可入药，特来看看能不能商议一桩长供的买卖。”
虞青禾扫他们一眼，没说同意，也没说不行，转身丢下一句：“想谈，进交易所。”
周家两人一愣，赶忙跟了进去。
那天下午，整整谈了三个时辰。
从豆苗成本、产量周期、供货范围、仓储条件，甚至到“若后期转药方为膳方，需不需要拆分包装”都问了。
小满在旁边翻账，王氏在背后听得快睡着了。
“嫂子，这不就是种豆卖豆吗？怎么还讲啥保湿装袋？”
“那是人家拿药材思路来谈。”赵殊一边喝水一边说，“你要真能把这豆苗熬成膏，说不定能进官方药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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