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明财暗力

夜，深沉如水。出租屋的小窗透进外面路灯微弱的光晕，勾勒出老张仰躺在硬板床上的轮廓。身体因为初次练功的笨拙尝试而处处酸痛，尤其是腰和大腿，像是被一群看不见的小人用锤子敲打过。然而，疲惫的躯体里，精神却异常亢奋，如同烧沸的开水，咕嘟咕嘟冒着泡。

丹田处，那丝微弱的“气感”早己随着姿势的解除而消散无踪，只留下一片暖洋洋的余韵，像冬日里喝下最后一口热汤的熨帖。但那种感觉——那种生命能量被唤醒、被感知的奇妙感觉——却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里，挥之不去。

胸口，玉佩紧贴着皮肤，传来恒定的、令人心安的温润感。它不再是冰冷的装饰品，而是一个沉默的见证者和参与者，一个与他体内新生的“气”产生共鸣的神秘伙伴。

老张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因为潮湿而蜿蜒的霉斑纹路，它们此刻在他眼中不再是生活的窘迫印记，反而像是一幅玄奥的星图。思绪，前所未有的清晰，如同被雨水冲刷过的天空。

小雨的画板、爹妈的药费、老家漏雨的屋顶、还有管理处那永远修不完的电路和永远填不满的工资条…它们像沉甸甸的秤砣，依旧压在心头。但此刻，在这些秤砣之上，却点燃了两簇小小的、却异常明亮的火焰。

“感觉”的能力是真实的！它能帮助他从那些被当成垃圾的破铜烂铁中，找到真正有年头、材质特殊的“漏”。虽然第一次捡漏（那个青铜印章残件）只赚了163块（188减去25成本），第二次还因为莽撞打了眼，赔了70块（80买假香炉，只值10块），但这证明了路是通的！

老张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像一个精打细算的老会计：

只瞄准“破烂王”孙老头摊上那种最不起眼、最便宜的东西！超过五十块？坚决不碰！宁可错过，不能买错！像赵西那样油滑的小贩，绝对不去第二次，免得被盯上。

不奢望什么元青花、商周鼎！就找那些残破但有老气、能卖个几十几百块的小玩意儿。铜钱、小铜件、带字的老铁器…积沙成塔，聚少成多！

绝对低调！淘到东西，绝不张扬。转手时，要么找不熟的流动小贩（比如上次的赵西，虽然坑了他，但脸生），要么…他想起旧书摊的孔乙己，虽然酸腐，但好像只对书本感兴趣，或许可以旁敲侧击问问老铜件的门道？最重要的是，绝不能让人知道自己有特殊能力！所有“感觉”到的异样，都要归结为“电工的经验”或者“瞎猫碰上死耗子”！老王那种大嘴巴，更要严防死守！

市场后巷那个贴着“出售”红纸的破败小院！那是他半辈子漂泊后，对“家”最具体的想象。一个属于自己的、带院子的房子！能让小雨放假回来有个舒坦地方画画，能让秀英把爹妈接来城里看病时有个落脚地，能让自己在槐树下喝口茶、听个收音机…这个目标像黑夜里的灯塔，瞬间照亮了他所有的算计。

《五禽戏》是真的！那丝“气感”就是明证！玉佩的呼应更是证明了它的不凡（虽然还不知道具体怎么不凡）。强身健体，百病不侵——光是想想，就让他这被生活压弯了腰的老电工热血沸腾。多少次，他累得腰都首不起来；多少次，一场小感冒就让他提心吊胆，生怕倒下断了家里的生计。如果真能练出点名堂…

身体好了，才能扛得住市场里那些脏活累活，才能有本钱去淘他的“宝贝”，才能活得更久，看到小雨成家立业！

万一呢？万一这气练下去，真能像武侠小说里那样，有点力气，有点反应速度？那在市场里，万一遇到点小偷小摸或者不讲理的摊主，是不是也能多点自保的本钱？虽然老张骨子里还是那个怕事的老实人，但多一分底气总是好的。他不敢想什么飞天遁地，能让他修电路时手脚更麻利点，爬梯子更稳当点，就谢天谢地了。

偷偷练！只能在夜深人静的出租屋里练，门窗关紧！动作再滑稽也不能让人看见！那本破书更是要藏好，和玉佩一起，塞进工具包最深的夹层里，用旧电工胶布裹严实！这是绝对不能泄露的秘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孔乙己书摊上那些旧小说里的话，此刻成了他最好的警示。

明线与暗线，财路与力气，如同两条相互缠绕的藤蔓，在老张心中清晰而坚定地生长起来。它们都源于那场电击和玉佩的异变，都指向同一个终点——那个带院子的家，以及守护这个家的力量。

他侧过身，从枕头下摸出那个瘪瘪的、边角磨损严重的旧钱包。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他打开钱包夹层，里面静静躺着几张皱巴巴的纸币，最大面额是一张五十块。他小心翼翼地把白天卖假香炉“赚”回来的十块钱（赵西给的废铜价）塞了进去。钱虽然少得可怜，但此刻意义不同。这是他“双线作战”的启动资金。

手指着那几张薄薄的纸币，又按了按胸口温润的玉佩，再感受了一下小腹丹田处残留的暖意。老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混合着希望、决心和一丝狡黠的复杂神情。

“就这么干！” 他对着黑暗，无声却无比坚定地对自己说。生活的棋局，似乎因为他手中突然多出的两枚“棋子”，而有了破局的可能。第一步，就是要“苟”住，像墙角潮湿处顽强生长的苔藓，低调、隐忍，却努力向着阳光的方向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