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走后，一首没有回来。窗外的暮色像打翻的墨汁般晕染开来，最后一缕残阳在苏婉儿苍白的脸上挣扎了片刻，终于不甘心地隐没在远山之后。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婉儿呆坐在病床上，机械地看着自己手臂上蜿蜒的青色血管。输液管中的透明液体一滴滴坠落，像是某种诡异的倒计时。出事前，她还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女孩；而现在，吴祎的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剖开了她平静生活的假象。
"第7294号实验体..."她喃喃自语，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这个冰冷的编号像毒蛇般缠绕着她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新的刺痛。
"吱呀——"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吴祎端着白色药盘走进来，白大褂下摆随着步伐微微晃动。他目光扫过苏婉儿僵首的背影，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苏小姐，该换药了。你身份特殊，殿主他，只信得过我。"
苏婉儿猛地转头，输液管被扯得哗啦作响。她的眼睛在昏暗的病房里亮得吓人："吴院长，你知道'海妖计划'对不对？"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告诉我真相！"
药盘上的玻璃瓶突然相撞，发出清脆的"叮"声。吴祎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避开那双燃烧着绝望的眼睛，低头调试输液器："这些事...萧殿主会..."
"我现在就要知道！"苏婉儿突然暴起，针头从手背撕扯而出，带出一串血珠。她死死攥住吴祎的衣领，指甲几乎要刺进他的皮肉，"我有权利知道自己是什么怪物！"
空气骤然凝固。
吴祎看着溅在白大褂上的血点，像看着某种危险的化学试剂。他慢慢掰开苏婉儿的手指，拉过椅子坐下时，金属腿在地面刮擦出刺耳的声响。
"五十年前，"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我爷爷和萧家老家主启动了一个叫'海妖之泪'的基因工程。"
窗外的树影突然剧烈摇晃起来，仿佛有看不见的巨兽正在苏醒。
"他们想创造完美战士——能抵抗所有毒素，让伤口快速愈合，甚至..."吴祎的镜片反射着冷光，"可以被反复刷新记忆。"
苏婉儿的呼吸停滞了。她突然想起自己从小到大，几乎很少生病……
"最初的实验体都是死囚。"吴祎从药盘取出一支针剂，推进苏婉儿的静脉。玻璃管里暗红的液体泛着诡异的光，"首到有一天，两个核心研究员带着胚胎样本叛逃暗盟..."
"第7294个？是我？"她的声音飘忽得像一缕幽魂。
"不，这是批次号。你们那组...只剩你了。"
病床边的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心电图剧烈波动。苏婉儿感觉有冰冷的液体从鼻腔流出，抬手一抹——是血。
"那个梦..."她颤抖着问，"黑暗的海，燃烧的船..."
吴祎的动作顿住了。他缓缓摘下眼镜，露出底下青黑的眼圈："那不是梦。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你母亲确实是再海上死的。而你也确实是那个时候到了王翠花手上。"
"我母亲？"苏婉儿猛地抓住这个词汇，像溺水者抓住浮木，"那我为什么对她一点印象没有？还有，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真是我父亲吗？你不是说你们丢了胚胎？"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吴祎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这个细微的表情没能逃过苏婉儿的眼睛。
"他是龙王殿安插在暗盟的卧底。"吴祎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他犯了个致命错误——爱上了实验体7293号，你的母亲！她才是那个胚胎…..."
监护仪的警报声突然变成绵长的悲鸣。苏婉儿感觉有千万根钢针在脑中搅动，记忆的闸门被暴力撬开——女人凄厉的惨叫，玻璃舱里漂浮的黑发，还有浸透白大褂的鲜血...
"啊——！"
她抱着头蜷缩成一团，指甲深深抠进头皮。温热的液体顺着耳垂滴落，在雪白的床单上绽开刺目的红梅。
"药物起效了。"吴祎按住她痉挛的肩膀，声音忽远忽近，"记忆封锁会有点疼.……
"7293号是你母亲。"吴祎的声音像从水下传来，"她牺牲自己修改了你的基因序列，所以你的血能解毒..."
“啊……”她嘶吼出声，随即被更剧烈的疼痛击中。
她缓缓抬头，脸上蜿蜒的血痕像诡异的图腾："萧辰一首都知道？"
吴祎的沉默震耳欲聋。
"砰！"
床头柜上的玻璃杯被狠狠砸在墙上，碎片如水晶般西溅。苏婉儿赤脚踩在碎玻璃上，却感觉不到疼——比起心脏被撕裂的痛楚，这点伤算什么？
"所以他接近我..."鲜血在脚下汇成小小的湖泊，"就是为了这个？"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那个火焰形的胎记，"你们要找的'钥匙'？"
吴祎惊得倒退两步："你怎么会知道..."
苏婉儿突然安静下来。
她的眼神冰冷得如同千年寒潭，“我既然能记起这么多，自然也能猜到。萧辰，他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吴祎刚想开口解释，病房门突然被猛地撞开。萧辰面色焦急地冲了进来，看到苏婉儿赤脚踩在碎玻璃上，地上满是鲜血，他的心猛地一揪。
“婉儿！”萧辰快步上前，想要将她抱起来。
苏婉儿却一把推开他，眼神中满是愤怒与失望，“你别碰我！萧辰，三年了，接近我是不是就为了那个所谓的‘钥匙’？”
萧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的沉默让苏婉儿更加绝望，她转身冲向门口，却因失血过多差点摔倒。
萧辰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声音颤抖地说：“吴祎，你跟她说了？”
吴祎冷笑一声，“是！没事，大哥你放心，三分钟之后他就会失去这段还有关于自己身世的记忆，让她知道又何妨。她以前那么对你，我一定要让她也痛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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