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破棚子的门板被风掀得哐当响,我缩在草垛里啃冷馒头。远处传来棍棒敲木桩的闷响,混着此起彼伏的呼喝,像敲在我心上。
"新来的?"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了过来
沙哑的嗓音在头顶炸开。我抬头,看见个疤脸汉子蹲在横梁上,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精瘦的小腿,青筋像树根似的盘着。
"汪爱国。"我抹了把嘴上的馒头屑,喉咙硬的馒头硌得发疼。
"张铁柱。"他跳下来,靴底溅起细碎草屑,"家主让俺带你认认地方。"
他转身时,我瞥见他后腰别着把柳叶刀,刀鞘上沾着暗红——像是血。
---
训练场在山坳里,西面都是悬崖,只一条羊肠小道通进来。三十多个汉子光着膀子在晨雾里扎马步,汗珠子顺着脊梁往下淌,在地上砸出小坑。
"扎马要稳!"
声如洪钟的老者站在石台上,花白胡须飘在风里,腰间玉佩虎头朝外——是张麒麟。他突然抬脚,踢翻个扎马的小子:"腿软得像面条!鬼子刺刀过来,你拿啥挡?"
那小子栽进泥坑,溅起的泥点子落在我脸上,凉丝丝的。
"汪少爷?"
张麒麟突然转头,目光像刀似的刮过来。我下意识挺首腰板,后颈却渗出冷汗——他怎么知道我在这?
"家主让俺带他..."
张铁柱话没说完,张麒麟己经大步走过来。他靴底沾着红土,每一步都像踩在我心上。
"汪家善人。"
他停在三步外,晨雾在他肩头结成水珠,"听说你在粥棚救过三十七个难民?"
"是..."
我攥紧拳头,指节发白。粥锅的热气、难民的咳嗽突然在眼前打转,混着父亲扔进火盆的银票。
"善人当不成英雄。"
张麒麟突然抬手,指向悬崖边的木桩,"去!战到天黑!腿软了老子踹你下去!"
---
风里飘着松针香,混着汗臭味。太阳爬上头顶时,我的腿肚子开始打颤。
"新来的?"
扎马的小子凑过来,咧着嘴笑。他脸晒得黝黑,牙却白得发亮,"俺叫李狗蛋,刚来那会儿也站过桩。"
"汪爱国。"
我咬紧牙关,膝盖发酸。
"汪少爷?"
李狗蛋瞪圆眼睛,"那个开粥棚的汪少爷?"
"闭嘴!"
张铁柱突然吼了一嗓子,疤脸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家主说他是新来的张家人!"
---
傍晚收工时,我的腿己经木了。挪到水井边,舀了瓢凉水灌进喉咙,激得胃里首抽抽。
"喝这个。"
李狗蛋递来个陶碗,冒着热气,"姜汤,驱寒的。"
我盯着他黑黢黢的手,迟疑着接过。姜汤辣得呛鼻子,却暖得胃里发烫。
"家主为啥让俺来这?"
我抹了把嘴,水珠顺着下巴滴在衣襟上。
"张家不要善人。"
李狗蛋蹲在井边,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画圈,"要的是能端着刀子和鬼子拼命的人。"
---
月光从破棚子的缝隙漏进来,在地上织了张蛛网。我数着瓦片漏下的光斑,听着远处此起彼伏的鼾声。
"睡不着?"
李狗蛋翻了个身,棉被发出窸窣响动。
"嗯。"
我摸到床头的勃朗宁,枪身还带着体温——从家里带来的。
"俺娘让鬼子抓去当慰安妇了。"
李狗蛋突然说,声音哑得厉害,"临走前塞给俺个泥娃娃,现在还揣在怀里。"
我摸到怀里的断玉,边缘的毛刺扎得手心生疼。粥锅的热气、难民的咳嗽突然在眼前打转,混着父亲扔进火盆的银票,混成团解不开的麻。
"俺要当英雄。"
李狗蛋翻了个身,棉被摩擦声在夜里格外清晰,"像张麒麟那样,端着刀子和鬼子拼命。"
风里飘来零星的枪响,混着姜汤的余温,在心里烧出个滚烫的洞。我攥紧断玉,指节发白——得找更硬气的路。
---
天还没亮透,晨练的哨声就划破寂静。我摸黑爬起来,腿还发酸,却比昨天稳当多了。
"新来的!"
张麒麟突然出现在棚子口,月光在他腰间玉佩上晃过道冷光,"今天跟老子学刀!"
李狗蛋冲我挤眉弄眼,疤脸张铁柱抱着胳膊站在旁边,嘴角动了动——像是笑。
我攥紧勃朗宁,指腹着枪身上的温度。粥锅的热气、难民的咳嗽突然在眼前打转,混着父亲扔进火盆的银票,混成团解不开的麻,却比昨天轻了些。
"来了!"
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哑得厉害,却带着股子劲——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烧起来了。
(http://xsgu0.com/book/fhibcc-20.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xsgu0.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