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沈拾星在帐篷里翻了个身，小手无意识地摸索着，却只抓到冰凉的睡袋内衬。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发现哥哥不在身边。
帐篷外，沈昭棠独自坐在天台边缘。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少年仰着头，喉结在月光下滚动了一下。他手里攥着手机，屏幕停留在与"父亲"的聊天界面——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半年前："期末考得不错"。
"哥哥？"沈拾星光着脚丫跑出来，睡衣下摆沾着草屑。
沈昭棠慌忙锁屏，却来不及擦掉脸上未干的泪痕。他下意识把手机塞进口袋，金属边框在夜色中闪过一道冷光。
"怎么醒了？"他张开手臂，接住扑过来的妹妹。
沈拾星的小手摸到哥哥的脸颊："哥哥哭了吗？"
"没事..."沈昭棠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就是...眼睛里进星星了。"
沈昭棠把下巴抵在妹妹发顶，闻到她头发上的草莓洗发水香气。远处高楼上的航空障碍灯一闪一闪，像极了那年爸爸行李箱上的托运标签。
"哥哥想爸爸了？"沈拾星突然问。她感觉到哥哥的呼吸顿了一下。
"...嗯。"良久，沈昭棠才发出这个音节。夜风把声音吹得支离破碎，"但他不要我们了。"
沈拾星挣开怀抱，小手捧着哥哥的脸。月光下，她看见哥哥眼里有银河在摇晃。
三年前父亲外派海外时说好半年就回，后来视频通话的次数越来越少，最后连生日祝福都变成了银行转账提醒。
"你看！"沈拾星突然指向天空，"那颗最亮的星星一定是爸爸！他在眨眼睛呢！"
沈昭棠抬头，看见天狼星在夜空中明亮地闪烁。他想起小时候骑在父亲肩头认星座的夜晚，那双托着他的大手温暖有力。
"爸爸肯定也在想哥哥。"沈拾星把恐龙玩偶塞进他怀里，"恐龙先生说的！"
玩偶缺了一只胳膊的缝合处有些开线，露出里面发黄的棉絮。这是父亲送他的最后一个礼物，现在传给了妹妹。
帐篷后面传来窸窣声。沈漫站在阴影里，手里拿着卫星电话。屏幕上显示着23个未接来电，全都来自同一个国际号码。她望着星空下依偎的两个孩子，轻轻按下了关机键。
"要许愿吗？"沈拾星突然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糖纸，"我藏了好久呢！"
沈昭棠展开糖纸，把糖纸折成纸飞机，用力抛向夜空。
纸飞机在月光下划出银色的弧线，像一颗逆行的流星。沈拾星欢呼着去追，小辫子在夜风中飞扬。
沈昭棠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指尖悬在"删除联系人"上方。夜风送来妹妹银铃般的笑声，他最终只是关掉了屏幕。
帐篷的阴影处，沈漫轻轻按住心口。张叙白默默递来手帕。
月光温柔地笼罩着天台，沈昭棠躺在妹妹身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他悄悄拿出手机，翻到通讯录里那个很久没拨过的号码，指尖在"拨打"键上方停留了很久，最终只是发了一条信息：
"爸，今晚的星星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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