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筏底部突然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像是有人用巨锤敲击船板。林父握舵的手猛然收紧，浑浊的眼珠盯着水面下翻涌的暗流。"收网！快！"他的嘶吼惊飞了栖息在船舷的夜鹭，林大山和林沫同时扑向疯狂抖动的麻绳，指节瞬间被勒得发白。
渔网出水的刹那，所有人僵在原地。一条灰褐色的巨物缠绕在网中，布满黏液的身躯足有成年人大腿粗细，头部尖锐的吻部泛着金属光泽，数百条触须正疯狂拍打甲板。那根本不是泥鳅，而是某种融合了蛇类与鱼类特征的变异生物，张开的巨口中，三排倒钩状的利齿滴落着墨绿色的毒液。
"后退！"林大山将鱼叉狠狠刺入怪物脊背，腐臭的血液喷溅在他脸上。怪物剧烈扭动，竟生生扯断两根碗口粗的木梁。林父抄起猎枪连开三枪，霰弹却只在它坚韧的鳞片上留下焦黑的凹痕。千钧一发之际，林沫突然将煮沸的辣椒水泼向怪物双眼，变异泥鳅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疯狂摆动的尾巴扫翻了甲板上的陶罐。
混战持续了整整二十分钟。当怪物终于在血泊中时，木筏右侧己被撞出半人高的缺口。林母颤抖着摸出珍藏的酒精，浇在孩子们被划伤的伤口上，刺鼻的酒精味混着怪物的腥气，在闷热的空气中弥漫。林大山剖开怪物腹部，却愣住了——胃袋里竟蜷着半具人类骸骨，腐烂的衣物碎片上，依稀可见救援队特有的荧光标识。
当晚，林父用怪物的皮修补船板，坚韧的鳞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林母将鲜嫩的鱼肉剔出，加入脱水的菜干熬成浓稠的汤羹。当第一口滚烫的鱼肉入口时，林杰苍白的脸颊终于泛起血色，小外甥捧着比头还大的陶碗，狼吞虎咽的模样让全家人红了眼眶。
此后的日子，变异生物频繁出现。有时是长着鹿角的巨型鲶鱼，有时是生着蝙蝠翅膀的食人鱼群。但每一次惊险捕猎后，木筏上都会响起久违的欢笑声。林沫在种植区旁开辟出晾晒场，将多余的鱼肉制成鱼干；林大山用怪物的骨骼磨成箭头，猎枪的改装图纸画满了笔记本；而林父每晚都会在船头燃起艾草，烟雾缭绕中，他凝视着地图上越来越近的秦市坐标，布满老茧的手指轻轻着猎枪扳机——在这个变异横行的世界里，他们渐渐从猎物，变成了更可怕的猎手。
清晨的阳光斜照在木筏甲板上，林母戴着用鱼骨磨成的顶针，正用坚韧的野麻线穿梭在晒干的鱼皮之间。变异泥鳅的皮带着独特的灰褐色斑纹，表面粗糙且布满细小的鳞片，经过林杰用木炭灰反复鞣制后，竟变得柔韧起来。小外甥女蹲在一旁，学着大人的样子将碎皮料整理成小块，肉乎乎的手指被鱼皮染成了深褐色。
"妈，这样缝对吗？"林杰举起半成品的手套，针脚虽然歪歪扭扭，但看得出十分用心。林母点点头，伸手调整了一下袖口的弧度："再加固两圈，这皮子耐磨，能护住手腕不被利爪抓伤。"两个孩子围在她们身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逐渐成型的皮制品，仿佛己经看到穿上新衣的模样。
另一边，林沫和林大山正在船头打造新武器。变异小龙虾的巨螯被固定在长木柄上，锋利的边缘经过打磨后寒光闪闪，俨然成了一把威力十足的巨钳。林大山挥舞着试了试重量，满意地说："这玩意儿夹下去，就算是变异泥鳅的硬鳞也得被撕开。"
林沫则专注地用石头敲打小龙虾的外壳。这些甲壳坚硬如铁，她将其切割成大小合适的片状，用藤条串联起来，制作成简易的护臂和护腿。"哥，你看这个！"她举起刚完成的护臂，在阳光下轻轻晃动，甲壳片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配上你的猎枪，下次遇到危险我们的防护就更周全了。"
午后，林父驾着木筏寻找新的停泊点。他不时回头望向甲板上忙碌的家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曾经破旧的木筏如今挂满了晾晒的鱼皮，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咸腥味，虽然这味道称不上好闻，但却意味着生存的希望。
林沫站在木筏边缘，用自制的鱼叉拨弄着水面漂浮的杂物。忽然，她发现一个半透明的塑料瓶在水中沉浮，瓶口用蜡密封着。"爸！那边有个瓶子！"她指着水面喊道。
林父调整舵向，林大山用长竿将瓶子捞了上来。林沫小心翼翼地剥开蜡封，倒出一卷防水纸。展开后，是一张手绘的地图，上面标注着从他们现在位置到秦市的航线，还有几处用红笔圈出的危险区域。
"这是...救援队的地图？"林杰凑过来，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地图背面还有一行潦草的字迹："避开漩涡区，沿西岸浅滩前行，秦市仍有幸存者聚集地。"
全家人围坐在一起研究这张意外获得的地图，林父的手指沿着标记的安全路线缓缓移动。"这条路线比我们原计划的要绕远一些，但看起来更安全。"他抬头看向家人，"明天我们就改道。"
夜幕降临时，一家人围坐在改造后的灶台旁。锅里煮着变异泥鳅的鱼汤，飘着几片珍贵的野菜。林大山展示着新制作的武器，详细讲解着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林母和林杰则拿出做好的皮制衣物，让每个人试穿调整。小外甥和外甥女兴奋地戴着新手套，模仿着大人挥舞"武器"的样子，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林沫却注意到父亲一首盯着地图出神。"爸，怎么了？"她轻声问道。
林父摇摇头："这地图上的日期是一个月前的...如果救援队一个月前还在活动，为什么我们一路上都没遇到他们？而且..."他指着地图边缘一处模糊的血迹，"我不确定这血是谁的。"
林沫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但她强迫自己露出笑容："至少我们知道秦市还有人活着，这就够了。"
夜深了，林父安排守夜顺序后，其他人陆续回到简陋的船舱休息。林沫躺在吊床上，听着木筏下水流的声音，久久无法入睡。她轻轻摸出藏在枕头下的小刀——这是她用变异鱼的牙齿打磨而成的，锋利无比。自从那个变异泥鳅袭击后，她就再也没法毫无防备地睡觉了。
突然，一声轻微的"咔嚓"声从木筏底部传来。林沫立刻睁大眼睛，握紧了小刀。声音又响了一次，这次更清晰了。她悄悄起身，借着月光看向水面——那里泛起了一圈不自然的波纹。
"大家醒醒！"林沫压低声音喊道，同时推醒了睡在旁边的林杰。
全家人迅速而安静地聚集到甲板中央。林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水面恢复了平静，只有微风吹起的涟漪。
"可能是听错——"林大山的话还没说完，木筏就遭到了一次猛烈的撞击，整个船身都倾斜了。林父迅速点燃了准备好的火把，扔向水面。
火光映照下，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在木筏下方游动。那东西至少有五米长，背部隆起怪异的肉瘤，在水中划出一道恐怖的轨迹。
"是那条长角的鲶鱼！"林杰惊呼道，"它又回来了！"
林父迅速分配任务："大山，准备新武器；林杰，带着孩子们去屋子里；老婆，把辣椒水准备好；林沫，跟我来！"
水面突然炸开，一个巨大的头颅破水而出。那确实是一条鲶鱼，但它的头顶长着类似鹿角的骨质突起，足有一米多长。它的嘴巴大得足以吞下一个成年人，里面布满了几层锋利的牙齿。
林大山怒吼一声，挥舞着新制作的巨钳冲了上去。变异鲶鱼的角猛地一挑，差点将他掀翻。林父和林沫同时开枪，但子弹只在怪物的厚皮上留下浅浅的伤痕。
林杰没有按照父亲的指示躲避，而是爬上了木筏的瞭望台。从高处，她能清楚地看到怪物的行动轨迹。她注意到每当怪物要发动攻击前，它右侧的鱼鳍都会先抖动一下。
"爸！它要攻击时右鳍会先动！"林沫大声喊道。
林父立刻领会了女儿的发现，开始根据鱼鳍的动作预判怪物的攻击。林大山趁机绕到侧面，用巨钳狠狠夹住了怪物的一根角。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咔嚓"声，那根角被硬生生折断。
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疯狂扭动身体。木筏的木板开始断裂，河水涌入甲板。林母看准时机，将一整锅滚烫的辣椒水泼向怪物的眼睛。
"现在！"林父大喊。全家人同时发动攻击——林父和林沫射击怪物脆弱的眼部；林大山用断角刺向它的鳃部；林杰从高处跳下，将小刀精准地插入怪物头顶的一个肉瘤。
怪物剧烈挣扎了几下，终于慢慢沉入水中，留下一大片污浊的血水。但木筏己经严重受损，船舱进了大半水。
"所有人到最高处去！"林父命令道，"大山，检查破损情况；林沫，准备修补材料；其他人把重要物资搬到干燥的地方。"
林大山潜入水中检查后，带回来一个坏消息："右侧船体有三处大裂缝，如果不马上修补，我们撑不过今晚。"
全家人立刻行动起来。林母和林杰用鱼皮和树脂紧急制作修补材料；林沫和林大山潜入水下固定支撑；林父则指挥着小外甥们传递工具。经过三个小时的努力，木筏终于暂时稳定下来，但所有人都筋疲力尽。
黎明时分，林沫发现父亲独自站在船头，望着秦市的方向。她走过去，看到父亲手里拿着那张地图，眉头紧锁。
"爸，我们会到达秦市的。"林沫轻声说。
林父叹了口气："我不是担心这个。"他指着地图上的一处标记，"这里标注了一个安全区，但昨晚那条鲶鱼就是从那个方向来的。如果连地图上的信息都不可靠..."
林沫握住父亲粗糙的手："那我们就更小心一些。至少现在我们有新武器，有防护装备，还有彼此。"她顿了顿，"我们会活下去的，爸。不管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
林父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紧绷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一些。他收起地图，拍了拍林沫的肩膀："去休息吧，今天我来掌舵。按照地图，再有两天的航程，我们就能看到秦市的轮廓了。"
林沫点点头，却。没有立刻离开。她望着远处渐渐亮起的天际线，那里，一轮红日正从水面升起，将整个河面染成血色。不知为何，这景象让她想起那条变异泥鳅的血。她攥紧了口袋里的小刀，暗暗发誓：无论前方有什么在等待，她都会保护家人，首到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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